缓缓回头俯视着他,夜色浓重,凉亭的灯光凸显的愈发的亮,加深了路子及眉眼之间的萦绕着诡异雾气,让他的侧脸轮廓看起来锋利无比,骇人的紧.
    你想跟我争?他的声音又薄又冷,像是带着寒刺的冰刃,我不要命的.
    第二天时尔起的很早,她订的下午2点的机票,想趁着早上的时间去看看吴妈,三年前她走得太急,到深圳后第一时间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浑浑噩噩过了两个多月才算正常,之后又忙工作室的事,把吴妈抛在脑后,现在想想着实不该,那是照顾她长大的人,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比时睿更亲.
    才七点钟,时尔去敲白嘉宴的房门,这小孩门开的慢就罢了,还拿屁股对着她,就是没个正脸.
    时尔拽着他小臂把他扯到自己面前,纳闷道:你捂着脸干嘛呀?没出嫁不能见人啊?
    白嘉宴用额头腻腻乎乎的撞时尔的肩,哼唧着说了句烦人.
    时尔见他这反常的样子愈加好奇,把人推开,绷着脸说:把手拿开.
    白嘉宴磨蹭着把手挪开,一脸忐忑看看着时尔,完全是在外头惹了祸被父母发现的倒霉熊孩子模样.
    你别跟我说这是你自己撞的.时尔的脸色阴晴不定,声音里透着隐隐的怒意.
    白嘉宴还好死不活的插科打诨,一脸你怎么知道的模样,煞有其事的说:嘿!还真是,昨儿我大半夜起来喝水,一不留神撞到门框上,你说这事儿巧不巧...好吧,我错了,我不应该和你弟弟打架.
    时尔压着火儿,问:你们俩谁先?
    白嘉宴:...好像是我.
    好像?
    白嘉宴一张嘴就是鬼话连篇,连草稿都不带打的:事情是这样的,昨儿我们俩在楼梯上狭路相逢,我说你瞅啥,他说瞅你咋地,我们两这属于王不见王,比划比划,点到为止!
    时尔让他一通胡沁气得脑壳疼,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白嘉宴找准这时机可怜巴巴说:时尔我脸疼,你弟弟手忒狠,不过他也没讨着什么好.
    坐下,我给你找点药.时尔瞪了他一眼,蹬蹬下楼了,不一会儿就跑了回来,手上拿着一红一白两罐云南白药喷雾.
    白嘉宴自知冲动做错事,却并不后悔,沉默着坐着让时尔给他上药,不时偷偷的睁眼气看她脸色.
    闭眼,一会儿喷到眼里有你受的.时尔冷脸说着.
    白嘉宴乖乖的答:哦.
    时尔先给他喷了红瓶,过了三分钟后又用白的,她犹豫半天,还是开口说道:白嘉宴,我和他...
    唉!喷眼睛里了,疼!白嘉宴捂着眼痛呼.
    时尔一愣,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拽着白嘉宴进了浴室给他冲,把这事儿忙活过去,想说的话也被抛到脑后了.
    白嘉宴看时尔一脸关心的样子,偷偷地松了口气.
    他还没有信心能够百分之一百的留住她,在所有的面具被撕开前,请容许他暂且逃避.
    两个人下楼时,时睿和姚莉枝都还没起,路子及也不在,王妈见他们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便招呼他们吃早饭,时尔想带白嘉宴吃些南城特色早餐,也就没应下,这时负责打扫后院儿的佣人端着个盆往外走,时尔看了一眼,是几条死鱼.
    那人见主家瞧了,知道这鱼贵,急忙解释:我一大早去看就这样了,明明昨晚还是好的.
    时尔想起她和路子及纠缠时打翻的鱼食罐子,脸上一阵难看,说:没事,换几尾新的就行了.
    出了门白嘉宴才知道是要去看望时尔的保姆,俩人吃完汤包后去商场买礼物,白嘉宴兴致勃勃的说:回头咱们回北京,我带你去喝正宗老北京豆汁儿.
    时尔正给吴妈挑金镯子,闻言后下意识的回:别,我喝过那东西.
    白嘉宴:什么时候?
    时尔说:十来岁,去北京参加个夏令营,做游戏输了就得喝.说着,时尔把手里的镯子递给服务员包了起来.
    白嘉宴叹了口气,嘟囔着:十来岁啊?要是我先认识多好.
    时尔一愣,恍然想起自己和路子及的初见,都还是小小人儿,天真不谙世事,哪里想过以后会有这么多纠葛,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时尔刻意同白嘉宴开玩笑说:唔...我十来岁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吧,你想让我诱拐儿童啊?
    白嘉宴:......得,当我没说.
    吴妈离开时家后就回了儿子家,环境挺不错的一个小区,时尔和白嘉宴提着一堆盒子直奔七楼,按门铃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来了来了.吴妈温柔的嗓音从门内传来过来.
    一开门,老太太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眼泪就刷的掉了下来,一把握过时尔的手,边哭边骂:你这孩子...你这孩子还晓得回来啊!
    时尔眼角也红了,任由吴妈紧紧的握着她,软乎乎的撒娇,说:吴妈,我好想你.
    两人哭了一通,吴妈才看见白嘉宴,问道:这是...
    时尔还没回,白嘉宴就抢先了,他瞧的出来时尔对吴妈的感情不一般,语气甚至比对时睿还要恭敬,说:吴妈好,我是时尔的男朋友.
    吴妈眼里的惊讶根本掩饰不住,她对白嘉宴的态度显然是平淡的,随口问了两句后就没再管,只是拉着时尔不住的说话,恨不得把她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问个遍.
    时间过得很快,临走时吴妈还依依不舍,她看了眼白嘉宴,想说些什么又没说出口.
    白嘉宴是个小人精,哪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微笑着说了句‘我先下去把车里空调打开’后就下了楼.
    时尔无奈的笑了笑,问道:您今天这是怎么了呀,白嘉宴不合您的眼?
    吴妈抿了抿嘴,不死心的说:时尔,你告诉吴妈一句实话,你真的在和那个人处朋友啊?
    时尔点了点头,说:我骗您干嘛?
    吴妈叹了口气,犹豫着说:挺俊的小伙子,不是不合我老太太的眼,就是...就是...
    什么?
    你和他处朋友了,小路怎么办?
    时尔身子一僵,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抿了抿唇道:...您说什么呢.
    吴妈摸了摸时尔的脸,柔声说:吴妈年纪大了,不晓得你们之前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搞成这样.当年你走了我就和先生辞了职,这几年来看我老婆子就小路一个,那孩子不容易,遭了我半年的骂还不走,逢年过节都过来瞧我,我说‘你来干嘛,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可他说他是替你来看我,唉,是个好孩子,只是命苦,后来我才晓得的,他这几年根本没有在家住,一直都是一个人的.
    时尔哪里想过会有这么一出,脸色几变,心里堵的要命,自己都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受,只是隐约从喉咙里尝出涩味,...吴妈...我...
    吴妈攥着时尔的手道:孩子,吴妈不是要管你和谁好,只是你是我抱着长大的,吴妈了解你的呀,我怕你以后要后悔.
    回程的路上,时尔明显情绪不佳,白嘉宴并不多嘴问什么,贴心的陪着她沉默,偶尔说两句,也是关于深圳那边儿的事情.
    双方陷入一种诡异的默契中.
    这种默契维持到回南屏山拿行李去机场,时尔直到最后到没有见到路子及,脑海中情绪翻涌,似有两头野兽互相撕咬,搅的她疲惫不堪.
    上了飞机,手机关机前进来最后一条短信,没有来电显示,可那串号码时尔再熟悉不过,竟然几年不变.
    ——放心,这里一切有我.
    有一只手拿过她的手机,长按电源键,滑屏关机.
    白嘉宴侧身捧着她的脸深吻,声音里透着一丝哀求:别看手机,看看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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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控制不住自己.
    每次看到他,那些难听的话都脱口而出,他越容忍,我越生气,然后说更难听的话,可是他通通买单.
    其实我也知道有很多事情怪不到他身上,他受到的刺激大概也不比我小,可是,我为什么还是那么恨他?
    已经入秋了,可深圳的秋味儿向来极淡,夏冬相连,现下的天气仍然一如夏日般干燥、炎热,时尔目光怔怔的坐在沙发上看窗外一个虚无的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许硕坐在她对面的米白色圈椅上,温柔开口说道:你确定那是恨吗?
    时尔闻言后缓缓转头同许硕对视,满眼都是迷茫,仿佛没听清楚许硕刚才究竟说了什么.
    人在恐惧面前,常常身不由己,有人闭口不言,有人言不由衷,这无可厚非,也不至于被唾弃,说到底都是自保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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