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居民，手里还都拿着污水，整个局长室更加臭不可闻。
    左冯源冷冷的看着李光磊，目光中神情满是憎恨。
    “别看我。”李光磊冷声道。
    刚才被居民围着头疼，方翠苹把满腔怒火投向左冯源：“也别看我，是你逼着居民来的，要是你们积极把问题解决了，居民还用跟这来？吃人饭不拉人屎。”
    在此期间，居民就没断了吵吵，也不停的晃动着瓶子，在臭味扩散的同时，臭水也洒的哪里都是。
    黑着脸想了一通，卜嘉耀双手连连下压，陪着笑脸说了话：“乡亲们，乡亲们，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
    嘈杂的吵混声很快停了下来。
    卜嘉耀接着说：“我是城建局长卜嘉耀，你们大都认识，我和你们中间好多人也都熟悉，有的还见了不止一次。就是大家不来，这事也要尽快解决，其实我们一直在想着解决办法。这不，自来水公司经理、环保局长都在这，我们就正在研究解决的方案。”
    通过卜嘉耀的手势，人们才知道，这个年轻小后生原来是环保局长，才是环保局最大的官，并非那个女人。
    当先的络腮胡子中年人立即接了话：“环保局现在真不赖，早早就派人过去了，还取样做检测，局长也亲自到场，可比原来那个姓姚的好多了。”
    马上有人附和起来：
    “就是，姓姚那家伙就是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
    “自来水的连个鬼也没见着，接电话还挺狠，我们成了花钱找气受。”
    “听我说，听我说。”卜嘉耀再次高声打断人们，“我跟你们讲，派环保局去现场，这只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其实自来水公司也在行动，总站、分站、储水罐都有人检查，也同时在检查管道。刚才我已经和李局长、左经理做了安排：一、自来水公司立即用车载储水罐调水，供应大家正常生活使用，很快水就会到，大家要有序接水；二、继续加大力度，排查管线，尽快找出根源，并最快速度修复解决；三、环保局继续做好水质监察、监控，为大家饮用水安全保驾护航；四……”
    一连说了六条措施，卜嘉耀又补充道：“乡亲们，就是你们不来，我们也要到现场去了，这不还专门让环保局同志送来水样了吗？”
    说着话，卜嘉耀举起了桌上那瓶污水。
    听到城建局长这么一说，居民们都不再嚷嚷，就盼着尽快找出问题，赶快修好。
    为了体现重视，城建局长带着自来水公司经理、环保局长，还有其他下属，随着众居民一起，直接赶奔南菜园居民区。
    在去居民区的路上，左冯源闪开众人，给公司下达了“立即水罐送水，保证二十四小时供应”的指示。
    李光磊边走边感慨，到底是老油条。卜嘉耀本来分明要拉偏架，要给左冯源站台，可转眼却变成研究问题，给他自己塑了个一心为民的形象。虽然不耻于这样的作派，但李光磊也不得不佩服其老道。
    好几十号人，有官员、有百姓，横穿马路，边走边交谈，还真是一景。对于好多居民来说，更觉着新奇，好久没遇到这种现场办公了。
    当李光磊等人到了南菜园时，赵忻堃、孙诚然正围着拆迁现场的土堆转圈。
    “怎么样？”李光磊直接问。
    赵忻堃回复：“刚才我和诚然又沿着供水管线，从坡顶水箱到坡脚排查了一遍，没有找到可疑之处，不知是整个管线走向没找对，还是确实不在这一段。另外，这一片堆得东西太多，几乎看不到地面，暂时还没排查。”
    “左经理，这个管线走向到底是怎样的，你心里应该有数吧？”卜嘉耀沉声道。
    “有数，有数。”左冯源应答后，目光搜索、张望着，忽然招了招手。
    自来水公司王副经理正向这里走来，看到经理招手，马上加快了步伐。
    看到这个家伙，左冯源就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忍着怒气，大声询问着：“天刚亮你们就出来巡查，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王副经理立即抖起了机灵：“是呀，天还不太亮的时候，我们就到了这，先是查看水箱，水箱水清澈无比，没有任何问题。然后又从水箱到这里，来回走了八遭，根本没发现管线有任何泄露，肯定不是我们的原因，一定是……”
    一定是个*。左冯源暗中咬牙，急忙打断：“走了多少遍有什么用，居民家里的水没看吗？”
    王副经理来在近前，笃定的说：“事实胜于雄辩，从水箱一直到这里，没发现任何污染水质的地方，水怎么会变色变味？会说的不如会听的，还不是他们想跌皮……”
    “还不是什么？看看，你好好看看，眼瞎了吗？”卜嘉耀气咻咻的说着，一把夺过方翠苹手里的黑袋子，打开水瓶盖，伸到王副经理面前。
    “呃，呃……”干呕两声，王副经理咳嗽着辩解，“卜局，这怎么可能是自来水？分明是有人灌上了污……”
    左冯源又气又急，直接给了下属一个脖搂子：“瞎了吗？这么多人都拿着水呢，都是自来水管上接的。废话少说，赶紧去路边等着送水罐车，务必保障居民用水。”
    “还送水？”被打的有些懵圈，王副经理疑问后，略一迟疑，快步向着路边跑去，边跑边暗骂：都冲着老子发狠，有能耐对付刁民呀。
    蠢货。冲着副手离去的方向狠狠瞪了瞪眼，左冯源马上岔开话题：“卜局，我们立即安排人手，对这片杂物区排查，还请局里设备支持一下。”
    卜嘉耀沉声道：“我已经安排了，你们就集中精力找症结便可。”
    看着这些人的表演，李光磊又好气又好笑，既然现在能费这么大力气圆谎，为什么不把工作做到前面，非要想当然呢。
    “叮呤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李光磊走到一边，按下接听键：“你说……我听着呢……哦……哦，知道了……好的，先这样。”
    结束通话，李光磊冲着卜嘉耀微微点头。
    其实在刚才铃声响动时，卜嘉耀已经看了过来，现在自是接收到信号，立即便挤出人群。
    李光磊又走出几步，看着离人群有段距离，才低声道：“局长，刚才我接到环保局电话，整个检测已经开始进行，估计最快三天出结果。不过从目前的气味判断 ，氨氮应该是超标的，很像是生活污水，您看是不在排查时，把这个因素顺便考虑进去？”
    略一沉吟，卜嘉耀点点头：“有道理。”然后冲着远处招手，“左经理，趁着设备还在路上，咱们研究一下排查方式，过来一下。”
    “好的。”左冯源应答一声，从人群里向外挤着。
    注意到当官的没有奔向汽车，又听到卜嘉耀刚才的话，居民没有跟过来，只是远远的注意着。
    看着走到近前的左冯源，卜嘉耀又招了招手，低声道：“左经理，过来，让李局长跟你说一下情况。”
    暗道了声“老滑头”，李光磊又把刚才的话和左冯源讲了一下。
    脸上神色变化了一番，左冯源说了声“好的”，便又向具体经办人安排去了。
    大约半小时后，铲车、钩机来到现场，根据城建和自来水公司建议，先清理自来水与污水管线并行的地方，尤其是污水管高于自来水管的区域。
    在大型设备工作期间，相关区域自是被划成施工区，围上警戒线，其他无关人等都被清理出去。
    仅用了十多分钟，一条通道被清理出来，拆迁垃圾堆向两侧，中间露出了地面。
    问题出来了，本来有先前施工垃圾压着，垃圾下的地面大都是干燥的，但有一大块却很湿，还有塌陷的迹象。
    挖，沿着塌陷区域挖下去，很快便传出哗哗水声，问题一目了然：排污管破裂，污水横流，恰巧自来水管接头处也出现损坏，污水就这么进了居民家里。
    卜嘉耀、李光磊、左冯源被请到现场，见证了这一事实。
    有警戒线挡着，恰巧送水车到来，居民忙着接水，倒也没有关注破损现场。
    看着这一场景，左冯源哑口无言。
    王副经理适时赶来，看到现场情形，立即嚷嚷起来：“市政管理处干什么吃的，这排污管都坏成这样，怎么也不检修？”
    “闭嘴。”左冯源喝斥之后，马上又道，“加紧施工，控制消息，给出*水质变浑合理理由。”
    看到卜嘉耀黑沉沉的脸，又接收到左冯源的眼神示意，王副经理嘴巴动了几动，还是没敢言声，乖乖的退到了一边。
    就这样，经过紧张、快捷的抢修，从清渣、查找到修复，总共历时两小时，抢修工程全部完工。
    当人们储备够生活用水，走进撤去警戒线的现场时，地面已经平平整整，根本看不到下面的情形。
    在赞叹“真快”的同时，人们得到的答复是：下雨引起地面沉降，恰巧自来水管接头有渗漏，部分雨水灌进自来水管。
    “哎呀，好，好，只要不是大粪水就好。”
    “闻着那味，臭哄哄的，我还以为是污水进去了，雨水没什么。”
    老百姓就是这么单纯，听到这些解释，放心的离去了，都急着去放出清水来。
    这一切，李光磊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这种安排无疑是稳妥的，以免引进居民慌乱，甚至产生更不必要的负面影响。让他庆幸的是，这段管线只涉及到十一户人家，更庆幸的是，人们发现的早，全都没有食用，也是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