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秦澹忍不住闭了下眼,似乎是不忍心再回忆起那段痛苦的记忆。
    孟衡听得心里酸楚。
    她从来不知道,她母亲还有这样一段坎坷的经历。
    母亲也从来没跟她说过,自己来过京城。
    她不知道当年的母亲,从千里迢迢的宜州,跟着一个男人来到从未踏足的京师,需要多大勇气?
    她也不知道,母亲当年在遭受流言蜚语的伤害,被勇毅侯母亲上门羞辱,以及以为自己抢了别人未婚夫时,到底有多痛苦和愧疚?
    “我那时也不知道你母亲竟怀了孕,如果知道的话,我绝不会那样疏忽,让我母亲出现在她面前。”
    孟衡不知道,当年的母亲在决定与秦澹和离时,她知不知道腹中已经怀了孩子?
    但是即便知道她自己怀孕了,以她母亲外柔内刚的性子,也会毫不犹豫地与秦澹和离。
    因为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母亲那样弱小,秦澹又刚回京师接过父兄的担子,脚跟都没站稳,处处要受到侯府的挟制。
    不和离的话,很可能孩子一出生,就会被勇毅侯府的人强行抱走。
    ……
    秦澹要说的说清楚了,孟衡把目光投向仍然跪在地上的曹益之。
    孟衡走到他面前,脸色有点苍白。
    “你当年把我卖掉,原来是这个原因。”
    “因为我不是你亲生女儿。”
    “我母亲和外祖父对你那么好,我外祖父死后你拿走所有遗产,你竟还不满足,还要把我卖了换钱!”
    孟衡恨恨骂道:“曹益之,你狼心狗肺!”
    曹益之印象中这个女儿一直是乖顺的,骤然被孟衡骂,他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孟衡说的话,曹益之也被激怒了,情绪驱动下,彻底撕开了面具。
    “他们对我好?”曹益之冷笑一声,“老不死的成日里防我跟防贼似的,把家里的钱捏得死死的,至于你娘,当年我若不是因为一心一意恋慕她,我绝不会低头做赘婿!”
    “我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了,成婚了那么多年,她心里还是惦记着她那个前夫!连你最开始的名字都是……我曹益之就是个笑话!”
    曹益之本来要说什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说了一半又不说了,转而满脸愤恨地自嘲起来。
    “那你当年半分钱也不挣,一个大男人,只成日里关在家里读你的书,考了一年又一年却还是个秀才,你当你花的钱吃的饭都是大风刮来的么!”
    “那都是我母亲和我外祖父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挣出来的!”
    “他们供你吃穿,就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曹益之,你这种恩将仇报的人该下地狱!”
    孟衡这么多年为人处世里大都是与人为善,即便有争端也都是步步退让,从来没见过她这样与人争吵,这样言辞激烈地骂人。
    就连箫琮也是第一次见孟衡如此。
    孟衡虽然恨,但是这是她叫了十几年的父亲,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箫琮上前一步,拿起帕子去擦孟衡脸上的泪水。
    到底这么多人在,孟衡即便在哭也还是不自在,拿过箫琮手里的帕子,自己胡乱摸了两把。
    她垂下有些红肿的眼皮,视线移到别处,“你们都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们。”
    “以后,就当我没有父亲。”
    秦澹正要说话,孟衡打断了他。
    她看着秦澹,目光认真:“你和我母亲当年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与母亲共处十多年,从来没听说过你。”
    “我不能代替我母亲原谅你。”
    “以后我们就不相往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箫琮,让人送他们出去!”
    箫琮立刻应道:“好。”
    秦澹脸上神色失落又难过,箫琮却神采飞扬,有些喜滋滋地想:阿衡这是把他当做自己人了,都愿意使唤他做事了。
    果然,有更讨厌、犯下更大过错的人出现,他这个曾经犯错现在已经得到谅解的人,犯的错就显得那么无足轻重了。
    箫琮立刻吩咐人送勇毅侯和曹益之出去。
    勇毅侯倒是可以放出去,但是这曹益之么,既然进了他荣王府,可别那么轻易就想出去!
    箫琮悄悄吩咐人,让曹益之结结实实挨一顿,再让勇毅侯把他带走。
    ……
    做完这一切,箫琮回来的时候,孟衡正安安静静趴在窗边的小几上。
    她的眼眶还是红红的,看得出来哭过的痕迹。
    箫琮不由得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番,虽然秦澹和曹益之的出现衬得他罪过都轻了,可阿衡见了他们之后那么难过,他刚刚怎么能那样想?他甚至还趁机窃喜阿衡在他们面前把他当自己人。
    若不是孟衡还在这,箫琮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刮子。
    箫琮坐在孟衡身后抱住了她,“阿衡,别难过了,你还有我,你现在早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你马上就会有属于自己的小家庭,我会永远爱你,会一直在你身边。”箫琮在她背后温柔地说道。
    箫琮属于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孟衡双眼失神,不知在想什么,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片刻后,
    她稍微挣开了他的手,给自己了一点活动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