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作品:《冬风吹又生

    孙锡坐在那,挑挑眉,没搭话。
    大概由于祝多枚自由跳脱的个性,她是全家人里对他们关系接受程度最高的,葛凡至今单独跟他们在一起还有些别扭,祝多枚早就已经把孙锡当成自家人调戏了。
    小九记得上周,他们刚刚用同居的方式公布关系时,祝多枚接连给她发了三条微信。
    【行啊妹妹,那孙老板是仙品。】
    【你好好处,处够了姐帮你处两天。】
    最后又说:【听葛凡说了你们小时候的事,也太感人了,真的不是编的吗?】
    后来祝多枚但凡遇上小九,就爱拉着她问之前的事,可能她本身自认为是个凉薄的人,不信世上有这样存粹炙热的爱,所以见到了,就格外珍贵,像遇到罕见的珍宝,深知是孤品,瞧一眼聊以慰藉。
    于是在那一对唱歌的男女接了通电话出去后,音响还在循环着音乐,祝多枚靠着门口沙发,下巴朝对面的孙锡扬了扬,问小九:“所以你们在北京也好过?”
    小九坐的离祝多枚近一些,点点头。
    孙锡过来,把调好的两小杯甜酒放在她们面前,又坐回去,换下一个口味。
    祝多枚一口干掉那杯,又问:“你俩分开三年都没再谈?”
    小九也啜了一口酒,还是觉得辣,点头。
    “那他是为你回来的?”
    余九琪忽地一愣,顿了顿,说:“他叔工程事故嘛,把他叫回来的。”
    “不是,我是问第二次。”祝多枚强调。
    “第二次。”小九莫名重复了一下。
    “是为了你吧?”
    小九握着那一小杯他调配的甜酒,沉默着,没反应。
    祝多枚追问:“不是为了回来找你吗?”
    还是没回答,过了一会,余九琪仰头把那一小杯酒一口喝掉。
    酒精顺着鼻腔翻涌冲上头顶,呛的她微微闭上眼睛,待适应之后,缓过来,睁眼,见对面单座上调酒的人已经不见了。
    而那一排调酒用的工具还在,新口味只完成了一半,空荡地摆着。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等那对男女回来,又合唱了一首对唱情歌后,见包房闹闹哄哄气氛还不错,她才跟祝多枚打个招呼离开。
    直接去了 411.
    推门进去。
    关门。
    他就仰头躺在沙发上,曲着长腿,一只手垫在脑后,一只手把玩那枚蓝色弹力球,砸在墙上,抓住,再砸,抓住。
    小九认得那枚弹力球,也不陌生他此刻突然低沉的气场,他们之间是应该聊一聊,但她不想在现在,她不愿意再跟孙锡吵架了。
    于是坐了一会,站起来:“要不你先忙,我先回家了。”
    他却突然开口:“是因为那些信吗?”
    小九站在那,一步都动不了。
    球砸在墙上,嘭地钝响。
    他说:“我不是就放在那了吗。”
    小九想起那个她见过很多次的,今天早晨他还特意提醒过的牛皮纸文件袋,这个时候了,她没法否认,只说:“你也没有说让我看。”
    球又砸了一下,抓住。
    “我以为你如果好奇,早就问了。”
    “那是你的隐私。”
    “我的隐私,呵。”
    球又狠狠砸下去,更响,他冷笑了下,再接住。
    小九忽地被激起怒意,看他:“你笑什么?”
    孙锡又砸了一下球:“没什么。”
    她就更气:“孙锡你能别玩那个球了吗?”
    孙锡忽然把球用力丢向一旁,翻身坐起来。小九以为他生气了,眼神躲着他,随着那枚弹力球滚落在地上,忽上忽下,最终钻到看不见的沙发底下后,才慢慢转头看向他,只一眼,硬生生打了个冷战,抖了抖。
    他手肘撑着腿,微微弓着背,抬头直视过来,抿唇,眼底红润一片,尽管他故意用力控制,想像往常一样沉稳,或者耍狠,但脸上的脆弱和痛苦一览无遗。
    他艰难地,试探几次,才一鼓作气开口,说出他生命里隐瞒最深的,最难堪,也是折磨他最严重的一切。
    那雷池,禁区,他攥着拳,跃了过去。
    看着小九,说:“你想让我自己说是吗?好,那我告诉你,那个丁满光说的没错,他确实一直给我写信。”
    “那些信里,他告诉我当年案子的事。”
    “我妈的事。”
    “他在监狱的事。”
    “他妈的他事无巨细!”他带着哭腔,咆哮。
    然后稳了稳,说:“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小九犹豫片刻,她看得出他此刻不好受,她不忍心,可还是问出了口:“信,是从三年前给你写的吗?”
    “是,就是他患了癌症后。”
    “他说他在对我们家忏悔是吗?”
    “对。”
    “他让你去做点什么,是去赎罪吗?”
    “对。”
    “你答应了吗?”
    “我从没有回过信。”
    “那你去做了吗?”
    孙锡直直看着她,浑身僵硬。
    “你可以直接说出来的,九。”
    小九就真的爽快说出来,带着委屈、害怕,和不敢听到答案的紧张:“孙锡,你是因为要替他赎罪,才回来的吗?”
    “你是在替他赎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