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逃亡
作品:《对弈(Np)》 回到宫内,殷芸只觉得火盆烧的再旺也不能将身子热起来。
来不及了,明日就是第六日了。
“小五,拿着行李,师傅要送你出去,你回晋国,不行,不能回去”,殷芸咬唇,二皇子肯定早已守着回晋国的路,这时候回去就等于送死。
顾荼自然也猜测到了原因,握住师傅的手,“师傅,我们一起走,趁现在悄悄地走,去越国”。
殷芸否决,“不可,听师傅的话,你带着行李,和桂萼一起现在出城去越国”。
“不行!”顾荼用力摇头。
“师傅和你一起出城,只不过,我们兵分两路”殷芸说完就决定了,自己引开二皇子,顾荼才能顺利地逃走,只有顾荼走,自己才能没有顾虑,才有希望彻底逃离。
殷芸将行李放在顾荼怀里,嘱咐:“去找那个质子,他会知道逃出宫的密道,让他带你出去,师傅走正门,我们动作都要快,没有时间给我们犹豫。”
不能耽误师傅,顾荼忍着心痛,拿着包袱,就跑去那个偏僻陈旧的院子。
“符续,符续!”,冲进门,“符续,救我。”
符续拖着还没有完全痊愈的腿,盯着眼睛泛红却忍着没落泪的女孩,她的手在抖,这副可怜的样子像极了那日倒在地上的自己。
“带我逃出去,符续,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顾荼忍着心中的慌乱,故作镇定地谈条件。
符续没有说话,只是起身蹲下将藏在床底的纸塞进怀里,见她没有动,转头催促:“还愣着干什么。”
由于符续腿脚不便,桂萼背着他,顺着他说的方向跑去,到了入口将他放下。
“下去,顺着往前走,就能出去,外面城门还有一刻钟就要关了,想要出城,要加快步伐。”
顾荼回头看着他瘦弱的身体,咬咬牙,伸出手,“走不走,我带你一起逃出去”。
“错过了这次,你可就没有机会了。”
符续心里清楚,这条密道在带他们逃出去后,就注定要封,他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可是。”
一把抱起他,转身就跑,顾荼骂骂咧咧:“可是什么可是,磨磨蹭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自己刺杀吴王送死,不过你也别以为我全是好心,把你平安送去越国,越王自然会许我好处。”
很多时候,事发突然,没有时间犹豫,犹豫就会败北。
“可是晚上来的太监发现我不见,必定会禀报,到时候会派来追兵的,而且我有旧伤,是个累赘。”
“多一个少一个追兵都无所谓,反正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救你,希望菩萨开眼,能保佑我师傅顺利回到晋国。”
顾荼咬咬牙,虽然符续不重,但是长时间抱着还是吃不消,但是现在没时间停留。
等跑出昏暗的密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继续换桂萼背上,赶去城门。
还来得及,来得及,赶在守卫彻底关上城门前,逃出去。
城外荒郊野岭的,顾荼扶着树,喘气:“你是越国的,可认得回去的路。”
“不能走那条路,可能要走一条偏路”符续看着破旧的地图。
安定王回府,草草用完膳,就回到书房,只一眼他就知道墙上的画被人动过了。
怒气冲冲将府里的下人招来问罪。
直到王妃哭着走出来说:“是我动的。”
“孟时乐,我以为我怀不上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待我彬彬有礼已是极好,虽然日常冷淡些,我也觉得没什么,可能只是你心情冷淡罢了,没关系,我可以等的,我已经嫁给你,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的。”
“可是如今要是没有这幅画,你还要再骗我一辈子是吗,你根本就不是性子冷淡,只是不爱我罢了。”
想起之前每日送来的药,苦涩的难以下咽,但因为是你送来的,再苦我都会全部喝完,王妃只觉味觉上的苦都不如心中的苦涩。
“我没有让你动我的东西,谁让你动的”,安定王拷打了身旁的侍女,听闻是一算命的将画忽悠去了。
皱着眉甩袖离去,头也不回。
“殿下,那尹玉今日出宫,跟丢了,不过戌时后就回来了”南风汇报。
还没等姬沨开口,外面就有人来报“安定王求见”。
这个时间,冒着风险来见,姬沨转着手心的瓷杯,“让他进来”。
“有人起疑了。”
瓷杯摔落在地,清脆的声音。
“南风,派人去尹玉的住宿,以奸细之名将他押过来。”
顷刻,南风回来跪在地上,“殿下,没人了,里里外外都找过了,听闻说是想去外面游玩找借口出宫”。
“看来,我们晚了一步,让老鼠溜走了”,姬沨笑不达眼底,“没关系,本来就觉得在宫内不方便动手,既然自己逃出去了,死在荒郊野外可没人发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别让他活着回到晋国。”
小路走的就是荒郊野岭的山路,方圆几里都看不见人家。
保险起见,自然不能还是原先的打扮。
“你转过去,我要换衣服,桂萼,你帮我盯着他。”
我还不稀罕看呢,符续利落转身,不屑,长得都一样有什么好害羞的。
清澈的小溪,撩水简单地擦洗,将水擦干,换上包裹里师傅早已准备的女装换上。
换好衣裳,蹲到火堆旁边取暖,本就在逃亡,可不能感染风寒生病。
待符续转身,就看到在与方才不同的面容,虽然说没有大的变化,但是五官柔和了许多,圆圆的杏眼,被篝火烤的泛红的脸颊,耳边大发丝还滴着水珠。
从来没有盯女子这般久,这下轮到符续不自然了,夜晚看不清少年脸红,支支吾吾的问:“你,你是女子?”
“是又如何,你只需要按照地图顺利把我带到越国就好。”
“那你告诉我的名字也是假的?”
“不算,我的小字就叫小五。”
桂萼又捡了些树枝回来,今夜只能在这将就露宿一晚,天蒙蒙亮就要起来赶路。
“你师傅保你出城逃离,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此行的目的还未能完成,去越国,不仅仅是为了送你回国,我还要见你父王完成任务,再回晋国。”
“若是你师傅没能平安回国。”
“住嘴!你敢咒我师傅,信不信我把牙给你拔下来”,顾荼瞬间翻脸。
符续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改口:“我也是为了你考虑,不如到了越国我就让父王派人给晋国传信。”
师傅就算回到晋国,将二皇子与吴国勾结的秘密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更何况二皇子肯定有后手,就怕到时候不仅没有扳倒二皇子还得搭上自己的性命。
但若是有越国派人前去送信,表明事情的真相,仔细一想是有道理的。
“还有几日能到越国?”
符续看着地图,小路本就弯绕,比大陆的路程要长,估摸着还有两日半。
“晚上也赶路,越快越好,尽量在两日内赶到。”
桂萼心疼地揉着小姐酸痛的小腿,小姐从来没走过这么多路,原本白嫩的小脚都磨出了水泡。
地上有积雪,太阳出来,融化了表面的积雪,又结成冰,很容易滑倒。
“翻了这座小山,对面应该就是越国的领土了。”
顾荼咬咬牙,放弃休息,手上握着捡来的粗树棍,抓紧赶路。
虽然一路走得快,但是天太冷,身子根本暖不起来,脚冻的冰凉,几乎失去知觉,后脚跟可能都有了冻疮。
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爬到山顶,符续指着山下的小村庄,欣喜:“是村庄,今晚应该能有个落脚休息的地方了。”
下山了的路更加难走,一不留神就容易滑下去,这座山不高,坡度也很缓。
“等等,别动”,顾荼捂住符续的嘴,闪到一旁丛林里面躲着,“有人”。
气氛变的有些紧张,叁人躲在丛林后面,屏住呼吸。
一群穿着厚实的大汉,径直向山下走去。
看着他们背后的箭筒和手上的大刀,身上披着的毛皮,像是猎户。
待人群彻底离开,符续才小声说:“这群人应该不是越国人。”
“这穿着应该不像追兵,倒像当地的捕猎的猎人。”
吴国的猎人跑来越国的村庄干什么?
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问,答案就已经显而易见。
一群人挨家挨户的踹门,满意的看着送出来的粮食。
是打劫!
“这群混蛋!”
顾荼拉住他,“你别冲动,我们叁人,只有桂萼和我会些武功,你这时候过去是想送死吗,更何况我们还是在逃的犯人,一旦被捉住送回去,就全完了!”
看来今年不仅是晋国的北部闹了荒,而是整个北方的收成都不好。
寒冬叁月,本就吃不饱的农民为了不被他国的强盗杀害只能硬着头皮,将仅存的粮食拿出去换命。
而那些不肯拿出粮食的人,只能被砍下脑袋,彻底死在这个冬天。
杀死猛兽的刀刃是锋利的,甚至都来不及惨叫,身首就已经分离。
叁个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暴行,却不能做什么。
符续知道顾荼拦住他是对的,可他是越国的皇子,在吴国受尽屈辱,只能苟延残喘地活在吴王的脚下,现在还要看着越国的百姓遭受侵夺。
他的力量还是太弱了。
顾荼虽然面上依旧不动如山,没有变化,但并不代表内心是平静,无论在清河镇还是国子学所学的内容,都不如亲眼所见。
纸上得来终觉浅,书中所学的大道理这一刻都起不到作用,救不了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奈的悲凉比寒冬的冷风都要冷叁分。
下了山,符续的背影显得有些凄凉,他不敢走进村,只是站在村口,站了良久。
感受到湿润,是下雨了吗?
抬头望向天空,纷纷扬扬的雪花,洁白无瑕,轻盈的像蝴蝶一般飞落。
顾荼仰着头,下雪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下雪,之前所见的雪都是地上的积雪,并不是从天上飘落下来的雪花。
师傅,我终于知道下雪是什么样了,雪落下的时候真的很美,跟书里说的一样美,只是我好像并没有所期待的那样高兴。
眼眶有些湿润,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
小五是最坚强的,肯定不会哭鼻子。
没等桂萼出声询问,就闷闷地说:“没事,雪落到眼睛里了。”
“走吧,不用休息了,今晚赶路,明日应该就能到越国都城了。”
叁个人都沉默不语,拖着疲惫的身子,靠着意志力,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