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品:《青春里的茉莉花开

    在青春这条路上,我们一路小心翼翼,一路探寻,一路渴望着真正的自由,一路渴望着爱与被爱……当青春的敏感与温热遭遇到了现实的苍凉,青春,我们正成长的路上变得迷茫,变成一路的荆棘,而我们仍不得不踩上去,没人理解的痛,没人理解的悲伤……
    余思存从小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这里刀耕火种,与世无争,却也贫瘠,不仅是物质上的贫瘠,更是思想上的落后,面对生活,面对学业,面对将来的人生,余思存原以为她也就这样简简单单的长大,然后像其他人一样结婚生子,却不知在青春的转角遇到了他,这是余思存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感觉到爱的温暖,所以一切都选择了奋不顾身,可不曾想到,他们的温暖,不过是在这现世的抱团取暖……
    ……
    末夏时节,酷暑的高温还未完全退去,一到中午时分,席卷在空气中的阵阵热浪扑面而来,把人热得够呛,让人心烦气躁,昏昏欲睡。
    毕竟是在县城,这么大热的天,街道上的车辆来往还是络绎不绝。s县城虽然不是很大,却也因为逼仄的街道车辆人行往来拥挤而热闹。整个县城的布局走势,是沿江而建成的,江城相依,呈长条幅线形。这条江也就是悠悠千古,文人墨笔下传颂的长江,而s城就位于长江的上游一带,名叫金沙江。隔江便是另一个省份。
    尽管s县城就在江边,顺着山川河流的地势走向格局,有江风吹着,可还是热得聒噪。中午直至下午太阳落山,街上都没什么行人,赶着在中午办事的人大都是坐在车里。s县城里还没有公交车,唯一的交通工具是三轮车。在s县城,载的三轮车都是最为常见的电动三轮货车改造的,顶上加蓬,遮阳避雨,跑起来的时候有风吹着。一到中午,从县城的这头到那头,不足一公里的距离路段就已经堵得水泄不通,街上的车喇叭连续地叫得沙哑,有司机探出头大声咒骂,可车子依然只是慢慢移动着,好似路面的橡胶也已被高温烤得融化,粘着车胎,前行乏力。
    街道两边是一家紧挨着一家的店面,服装店、餐饮店、文具店、药店、还有杂货店等等。s县城虽小,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地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交流中心。在离江边最近的那条街上还开有好几家的茶饮店,也是众所周知的麻将室,专门为方便那些打发时间的闲人到此休憩的。这里临江,有流动的江风,有较开阔的视野,老板时而会播放点音乐,颇有些情调,实在让人惬意。
    “师傅,你这车能不能开到德信一中的正校门啊?”一个一米六左右,身穿皱褶陈旧泛白的蓝色衬衣的中年男人问道。
    “这恐怕不行,前方一进城就特别堵,再说这会儿也不让我们这号车进城了。”面包车司机一边找着零钱,一边显得为难地说道。
    “这样啊,那我们要怎么才能到校门口啊?”
    “你们从这里坐一个三轮车,要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还要再坐个三轮车啊,从这里坐到校门口贵吗?”
    “你们是新生报到吧?”旁边有个好心的中年妇人问道。
    白色面包车师傅忙着收钱,看着已经有人回答,于是找完最后一个乘的零钱,一调头车子就走远了。
    “是的,之前也没专程去过学校,还不知道学校正门在哪儿呢。”中年男人答道。
    “也不远,从这个斜坡下去,就算正式进城了,再往前走二十分钟不到,就是了。这天儿的太阳太毒,你们还是最好找个三轮车,一会儿就到了。”
    “三轮车贵不?”
    “你跟他讲讲价,就两三块钱。再说,这太阳这么毒,晒得不行,孩子这么努力考上了,还舍不得这点啊。”
    中年男人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那个背着书包,提着大袋行李,一大早就从家里出门,直到现在还没吃过一点东西,没喝上一口水,脸上直冒着汗珠的丫头,想了一想,还是决定花点钱去叫一个三轮车。
    一路太堵,坐了十分钟之后才到。
    下了车,女孩拿着行李,男人付了车费。他们看着校门口前面拱形红气球上写着金灿灿的“热烈欢迎新同学”几个字,脸上浮现出了如春风拂面的欣慰,仿佛走进这门就到了另一个世界,神清气爽。女孩看着男人此时的表情,心里也腾起了一丝丝的愉悦。
    这么多年来,难得余志刚的脸上有一展笑颜是因为余思存。
    学校的大门是找到了,可从来没有经历过高中新生报名的他们,关于一切的报名程序应该从哪里开始还一团迷茫。
    “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问问。”余志刚对走在身后的余思存说道。
    看着父亲走进学校后,余思存就在校门口的一侧靠墙的地方等着,行李就放在身旁的地上。
    “余思存,你终于来了,怎么不早一点啊,现在正中午多热啊。”对面走来一个女生,是左敏。一手拿着雪糕,一手捏着一个塑料袋,好像是刚去买了些日用品回来。
    左敏是余思存小学和初中的同班同学,长的大众化,却是个很要强的女生。余思存对她的印象是:小学时候知道在自己所在的班里有这个人的存在,直到一同又上了初中后两个人的关系才开始慢慢变得熟悉起来,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让余思存对她的印象越来越不太好,直白地原因就如很多的言情里的情景一样,也是因为左敏为了一个喜欢思存的男生而处心积虑靠近,最后甚至不惜伤害她们两个女生之间的同学之情。尽管种种缘由是很久之后,直到后来那个男生真的让左敏死了心,左敏才亲口告诉了思存。虽是知道了真相,可毕竟是在那个单纯年代里的友谊真真切切划伤一刀,而且是一次又一次地在看似复原的时候又补上一刀的滋味,那样的疤痕是永远都抹不掉的。
    左敏哪里知道,那个时候懵懵懂懂所谓的爱,根本不是真正的爱,充其量算作是大家天真无邪玩得来罢了。不过在那样的小城镇里,小孩子们从小耳濡目染的有关男生女生玩得来就好像必定是不正常的关系,而到底是如何的“不正常”,自己也理解不来。
    一开始听到左敏亲口说出真相,余思存心里还是挺惊讶的,但向来习惯压制自我,表面显得平静的她,在左敏面前也依旧显得很平静。已经时隔一年半载了,心里早也无所谓讨厌与否,只是被伤害过的痕迹,已经在心里烙下伤疤,无法再完好如初了,亦如青春不会重来。
    虽然当初思存自己也不明白这个和自己小学就认识,算得上一起长大的女生为何要用那么恶毒的语言来伤害自己,可那样莫名其妙的伤害落在那年幼空白的心里,经年后,还能恢复到最初那如白纸一般的友谊吗?
    或许也是因为左敏太要强,一直以来很少有人和她关系很亲近,大概会和她说真心话的就更是没有了。也正是这样,在一切真相都还未见天日,左敏和思存之间虽有罅隙,但还是保持着仅有的同学情,左敏还会时不时来找余思存说说话,聊聊天。
    “爸爸进去问报名的事情了。”因为高度近视,左敏走到余思存面前,思存才看清那个穿着牛仔热裤,红色无袖体恤,脚踩人字拖,满脸淌着汗,嘴里咬着雪糕,透着疲倦不堪,慵懒随意形象的左敏。她总是这样,把自己体现得很有个性。
    余思存很小就得了近视,非得对方走到了眼前,余思存才敢向对方打招呼,这也正是她高度近视的悲哀,一定要别人走到她面前一米之内才能看清对方。一直以来余思存走在路上都不愿意和周围的人打招呼,并不是她故意装着有多清高,是她真的无法辨认出周围的人到底谁是谁?不然,贸然举动总是会让别人觉得莫名其妙,很神经病。
    左敏天生有着男生一样的中低音,一开腔余思存就知道是她了。这就是初中时候在物理课上学的以音色识别。
    她们俩都正为能在这里遇到老同学而高兴着,在一个陌生而新奇的环境里遇到熟悉的人,心里总是比较开心的。
    左敏突然凑近余思存耳朵说:“江定忠老师怎么也在这里,他又不用送子女报名。”
    江定忠仅比余志刚小几岁,是余思存她们的小学班主任。余思存自从小学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在这里遇见也觉得蛮意外的。江定忠像是早就知道余思存会来报名,余思存毕竟是他教过的学生,小学时候余思存成绩一直就很好,能考上这里也是是顺理成章的。
    左敏说江定忠不用送孩子报名,是因为他家的丫头江静姐姐已经考上某大学了。余思存虽从来没见过江静姐姐,可她一直都在余思存美好的向往里。从小就听余志刚总提起:你一定要向你们班主任家的姑娘学习,以后才会有出息。
    江定忠老师一直是余思存很喜欢的老师,虽然大家都说他脾气不好,都很怕他,可余思存偏偏就喜欢上他的课。他教语文,余思存语文成绩会很好,他教数学,余思存数学成绩就很好。小小年纪的思存就因认人而偏科,大概就像城里的孩子偏食一样,喜欢的始终都很喜欢。
    那时候,江定忠老师还负责上音乐课,教大家唱的都是红歌或戏曲,他从来不会唱流行歌曲。所以余思存在小学时候学会唱的多数都是革命红歌。江定忠有时候也教学生唱唱京剧,不过余思存跟着学来学去也就只会哼那两句《红灯记》。小学时候上的书法课也是江定忠老师教,不过余思存小学毕业后就一直没再练过了。那时候,村里的小学要开展什么活动,需要用毛笔写横幅宣传什么的,都会找江定忠老师代笔。在余思存的印象里江定忠老师才是真正什么都会的老师。
    余思存刚上高中不久,有听过关于江定忠的消息。是说有一次学校派他去市里参加计算机比赛,江定忠在机房坐了近半个小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开机,还责问监考官为什么不给他遥控器,他以为开电脑就像开家里的电视机一样,是需要遥控器来操作的,闹得所有在场的老师哄堂大笑。又羞又恼之下,江定忠夺门而出。可不知怎的,第二天这事就闹得全校师生皆知。当面时,很多老师都眼神传达默契,微笑不语,背后却是以此为话题,谈笑风生。学生们听了都觉得这个老师实在老土,连电脑怎么开机都不会,还传言着以后别指望他会教好大家的课了。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可时间又能沉淀多少世人呢?有的人哪怕再多活几个世纪的时间,也还是那样,没有自己的思想,只会人云亦云,趋之若鹜,总是对别人指手画脚来显示自己的了不起。记得谁有说过,最大的力量不是时间的洪荒,而是人与人之间的流言。
    那个时候,受“天地君亲师”传统文化影响的余思存听闻自己从小尊重的老师被村里一群连如何握笔,如何写自己名字都不会的人论长道短,心里总觉得像有一大块石头压着,明明中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压制着,呼吸也尽是无力,只有沉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