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作品:《功名路(科举)

    蒸汽动力是需要搭载在生产上的,单纯的蒸汽机并没有什么大用处,主要是用蒸汽机转化为生产动力。
    安安平时爱看着他做这些,竟也被他看懂了一些。
    “爹爹,这是要用烧出来的汽吗?汽能顶起壶盖,就是爹爹说的力吗?”
    沈陵又惊讶又有些欣慰,他能看得出蒸汽的力已经很不容易了,笑着问道:“那你觉得这些力是从哪里来的?”
    安安的目光落在正在燃烧的柴火上。
    沈陵心中竟是有一种后继有人的感觉,当然他不会直接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告诉他,倒不如让他自己去探索发现更好,别人告诉的,远不及自己的想通的。
    在沈陵看来,中国古代还是很缺乏自然科学的基础,如果思想上没有进行转变,即便他们生产力和武器进步了,也难逃和西方列强的一场败仗,生产力是根植于思想之上的,只有思想的进步才能带来社会的进步。
    不过技术的进步也许能带来思想的解放,正是工业革命之后,才壮大了工人阶级。他如今也希望同西方各国加强一些交流,只能看这一回出海顺不顺利了,若是顺利,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天气越来越冷了,出去船只还未有消息传来,沈陵作为提出者也不免有了压力,
    大家都在等待这艘船的消息,一直到今年年底,也还未有消息,不过到底还没有到一年的期限,又碰上了年关,暂时对这件事情还没那么关注。
    汤鸣则安慰他:“年前不到,年后估计也就到了,毕竟海上变化多端,时间把控没那么准。”
    沈陵倒并非担心自己的官位,他担心那一艘船上的人以及出海这件事情,这一趟行程实在是太重要了,若是这趟能成,不愁没有以后。
    今年因升了官,新年里头来送礼的人家更多了,建康府老家亦是,如今沈陵这个位置,建康府的世家都想结交上关系,大哥来信询问他世敏的亲事如何,有几家明确提出了结亲的意思。
    大郎自是知道肯定不是看中世敏,而是他们同沈陵的关系,家中全靠沈陵才能有这般荣耀,自是得过问沈陵的意思。
    身在这个位置,许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沈陵也很希望世敏能娶个他喜爱的,但若是对方家中牵扯到朝中的党派斗争,几乎是不可能成的。
    没想到其中汤家也提出了联姻的想法,沈陵找汤鸣则问了一下,是他堂兄的女儿,比起其他几家不知根知底的,汤家反而更令他放心一些。
    汤鸣则自然也希望促成此事,他同沈陵多年的朋友关系,当年他还希望沈陵做他妹夫呢,他道:“这是我三叔家的,我三叔虽在科考上未有长进,不过我堂兄却是上进的,中举后补了缺,在外地做县令。”
    按着这个家世,倒是人家姑娘家比世敏好。
    沈陵写了封信回去,把可以考虑的人家写进去,汤家是合适,但还得看人家姑娘怎么样,总不能光看家世,娶妻还是要看眼缘的。
    家世再好,若两个人不合适,最后成了怨偶反倒是家宅不宁。
    翻过年,大家都惦记着出海的船队,沿海一带还未有消息上报,一年的时间将至,船队还未有消息,朝中渐渐传出船队在海上出事的消息......
    不少船上的家属对沈陵的埋怨沈陵并非不知,但当初作出这样一个决定,就得承受这个决定带来的任何结果。
    朝中亦有不少非议,圣上心情不快,毕竟这事儿同他也有关系,大家自然不好责骂圣上,只能怪沈陵。
    一年期限也到了,仍是未有消息,当初反对的那帮人按耐不住开始跳出来了,一时间沈陵也站在了风口浪尖。
    “......沈侍郎升官发财,仕途坦荡,可船上这上百人呢!如今不知生死不知下落,望圣上奖惩分明啊!”
    “胡大人此言不妥,沈大人又如何能预料到海上的情形,若有天灾**,亦非人力能制止!”
    “这便是当初老臣不同意的缘由啊!老臣一片丹心,如今人财两空,是谁之过!”
    沈陵觉得圣上应该也很烦,这群老臣在那边叫嚣着,我当初不同意,你们一意孤行,现在可好了。
    圣上怒气已经到达了临界值,忽然刘公公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圣上忽然间神清气爽,换了个面色,又问了几句,待转过头来,对着下面说道:“各位爱卿无需争执,朕得消息,出海的船队已经抵达福州府。”
    第144章 144
    下了朝, 沈陵想起那几个老臣猪肝似的脸色就好笑,圣上亦是促狭, 下了朝就给他赏了一盒点心,委实是大快人心。
    沈陵也见识到了什么叫“趋炎附势”,前一段时日他受弹劾时, 见着他绕道走的不少, 如今却是笑脸相印, 想修复修复关系。
    朝堂之上, 起起伏伏在所难免, 沈陵心态也还算不错,只要罪不致死,贬谪又不是没机会再升上来,连文常敬都说他这心态不错。如今官场上见得多了, 沈陵的心态也佛了。
    大家都觉得船队归来了就好了,沈陵更期待船队带回来的消息, 当初他同船队一同带去的商队交谈过, 由于不清楚当地物价, 不好定价, 商人会做生意,反倒是几位大人可能抹不开脸。
    不过几日, 朝中便传开了, 此次出海带回来了几十万两白银, 具体多少数字谁都不得而知。但几十万两足以令人倒吸一口气, 谁能想到出一趟海能赚这么多!
    “孝原, 又少不了你一份功劳啊!”
    大家纷纷恭贺他,不乏有艳羡之色,圣上怕是更加器重他了,当初提出出海通商的便是他,那个时候谁敢相信出海通商能赚这么多。
    沈陵面对他们还淡定一些,夜里头却是如何都睡不着,心潮澎湃,朝廷能得几十万两,商户定也是赚了满盆,此次出海的钱肯定是赚回来了,出海这种事情,第一次出去准备的东西比较多,成本费高,越往后成本投入越低,赚得越多。
    沈陵相信很快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出海,他闭着眼睛,脑海里却满是对未来的期盼。第二天醒来,总觉得自己是没有睡着的,可一点也不觉得困,反倒是神采奕奕。
    圣上请他入宫商讨事情,正式掀开了谜底,这次带回来五十三万两白银,还有其他国家进贡的物品,船队比预计的回来晚是因为抵达中非之后,那边国家众多,许多国家相邀,便耽搁了,许多南亚、中非小国也跟着回来准备觐见。
    圣上一扫前些日子的不快,待沈陵更是亲和几分,道:“孝原,你看看这份奏折。”
    宫女把奏折递给沈陵,沈陵一目十行,心中大喜,亦是有几分尘埃落定的感觉,立即道:“恭喜圣上,圣上威名远扬,外邦心悦诚服,这才是真正的万邦来朝。”
    圣上眼角的皱纹愈发明显,威严愈重,大权在握,天下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是作为一个皇帝最大的快乐。
    船队归来自是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圣上有把事情交给他的意思,不过沈陵觉得自己最近风头太盛了,还是以经验不足主动推辞了,他可以协助处理。
    圣上想想也是,他到底还年轻,也不强求,同他商讨了一下如何处理后续的事务,以及外邦使者的接待。
    上回来的是东瀛、高句丽这样的邻邦国家,交流起来还好不难,对方会说一些汉语,我朝也有会外邦语言的,如今来的都是隔得有些远的,反倒是交流成了问题。
    鸿胪寺接待起来也有困难,沈陵提议可以让使臣在路上学习一下汉语,想了想说道:“我朝国力强盛,日后必定有更多的国家朝见,圣上可专门培养精通言语之人,出海亦是需同外邦交流,其次,我朝亦可设立传教士,去外邦传播孔孟之道,让别国学习汉语,我朝乃文明古国,地大物博,群英荟萃,是外邦小国所不未有的......”
    沈陵想到国外传教士,传教士对西方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传播思想就是一种文化的交流,交流不可能是单方面的。
    圣上很显然就后面一种更感兴趣,古人的思想就是如此,他们不屑于去学习外邦国家的语言,但若是让他们学习汉语,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船队抵达福州,稍作休息,就得向京城赶,自然还是走海路,海船太大了,不能走内陆,而且海路反而更快。
    京中忙碌得很,今年是春闱年,又有海船归京的事情,满朝都在忙碌,今年春闱的策论直接围绕着出海展开,文启盛也参加了今年的春闱,文平昌本想让他再等三年,耐不住文启盛自己想试一试。
    大街小巷也都讨论着出海的事情,当然大家都很骄傲,觉得自己国家实在太强大了。
    船队抵达海岸后,圣上派几位皇子前去接应,船上这么多白银,自是要谨慎一些。
    此次出海的大臣一份功劳定是少不了,平郡王还未归京,平郡王府已经赤手可热了,完全是一夜翻了身,平郡王府皇亲国戚中存在感极低,平郡王年幼丧父,平郡王今年也才不过二十七八,愿意出海亦是带着赌的意味。
    竟是被他赌对了,圣上极有可能给平郡王升个爵位,不知多少人眼红不已。
    世人皆是如此,不愿意冒险,却艳羡那些冒着风险满载而归的人,“早知道”三个字就是最大的悔恨。
    五十几两白银一箱一箱地往国库中运,户部花了五天清点完毕,登记入库,国库一下子就充盈了。
    平郡王回京后,述职完毕后,立即给沈陵送了一份厚礼以表歉意,先前船队未归时,平郡王府的家眷对沈陵破颇有意见,如今他平安归来,自是没了意见,平郡王除了赔礼道歉,亦是想同沈陵打好关系。
    平郡王的赏赐也下来了,从郡王升为亲王,赐安字,安亲王一跃成为京中新规,还有一道前去的刘将军,赐了侯爵,其他的大人都升了官职。
    出海并非没有风险,死伤肯定是有的,但高层的官员基本上都平安归来了。
    跟随出海的商队至少赚了五倍的利润,之前不愿意跟着出海的悔得肠子都青了,纷纷打探有没有第二次出海。
    商人会走官员的门路,沈陵就收到不少商人的拜帖,江南一带尤为多,沈陵倒是希望他们多走走其他官员的门路,越多人愿意,第二次出海怕是也快的。
    压在制造业头上的大山再也没有了,此次最赚钱的就是织造,而且布匹轻薄,丝织品的价格非常高。织造也是最容易做外贸的,其次便是瓷器与茶叶、香料。
    今年沈全和方氏就出孝期了,沈陵让沈世沐去接他们,他有些遗憾地想,如果开通海上航线就好了,海船快不说,走海路肯定比河流顺畅,到最近的海岸然后再换水路或是陆路。
    朝廷忙着接待外使,这回语言不通真是令鸿胪寺很是为难,船队当时是找了临近国家懂这些国家语言的人做两边翻译。
    汤鸣则忙得晕头转向,他听不懂人家的话,人家听不懂他的话,怎么办,总得有一方学啊!
    这个时候就没工部多少事情,沈陵也能做一些整理,他让安亲王关注的一些事情,安亲王大部分都做到了,台湾岛基本上已经被占领了,他们在海上也遇到了海盗,主要是倭寇,但他们人多船大,不敢来犯。
    沈陵还是觉得要加强一下武器,日后在海上遇到的情况只会更多,这一回是安全的,难保以后都是如此。
    文启盛和胡文非都中了进士,文启盛运气好,碰上这道策论题,沈陵经常会和文平昌讨论,他也听了不少,他的名次靠前,二甲第十,胡文非差一点就跌到同进士。
    胡文非对他的崇敬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相处中,沈陵觉得胡文非算是个实干派,倒也有几分欣赏,他本就比较欣赏少说话多做事的人,胡文非从考上秀才到中进士,也就在十一二年里头,开窍之后,如有神助,也是有运气加成的。
    文启盛还年轻,自然是要考中枢院。胡文非准备先外放,他是个通透的,他根基不稳,家中资财也不多,来了京城反倒过得艰难,不如先外放积攒人脉,做出点政绩。
    六月份,沈全和方氏被接回了京城,沈陵总觉得他们又苍老了几分,沈全和方氏惦念儿子,他们就这一个儿子,虽然建康府是老家,可儿孙不在身边,终归是差了什么。
    沈陵在改造新宅子的时候为他们预留了一大片土地,随他们想种什么,他们这个年纪了,沈陵就担心他们在京城无趣。
    京城中的外邦人多了,出海带回来的舶来品圣上收入国库之外,赏赐了不少大臣,出海的几位大人私下里也没少敛财,但圣上也不在意,毕竟五十多万两银子入库了,他们私下里拿个几百两算什么。
    沈世沐倒是很喜欢研究这些舶来品,他跟着汤鸣则见了不少外邦人,他倒是有语言天赋,竟是被他学会了两门外语。
    第一次出海的成功,让原本反驳的那些人都无话可说了,朝中甚至开始提议第二次出海了,沈陵能够感觉圣上的意动,谁能抵挡真金白银的诱惑,还是别的国家的。
    很快,圣上便宣布明年准备第二次出海,并且增加商队,一时间全国的商人都向京城涌来。
    左尚书向他透露:“孝原,圣上极有可能新设商贸部,放在六部名下亦或是单独分立还未知,你可有意愿?”
    第145章 145
    商贸部?沈陵猜可能就是像清朝广州十三行这种, 专门搭理进出口,他虽然很希望扶持商业,但他不善打理这些啊!
    他思索了工部的活,他手里还有几个“研究项目”, 而且他已经做得很顺畅的,新设立的部门定是需要搭建部门的体系, 如今海外贸易是热点, 这一回出海带的货还算少,如果备足了货, 再走远一点,几百万两的利润应该是能有的。
    商贸部自然会是一个肥水部门, 难保会成为各派争夺之地。
    沈陵是个求安稳的人, 他不喜欢淌混水, 牵扯到太多利益,沈陵还是想留在工部, 他同左尚书说了,左尚书自然也高兴他留在工部, 有沈陵在,他也能省心不少,其次就是沈陵同他一条心。
    左尚书同他说,也是让他有心理准备, 圣上极有可能会让他去管理, 毕竟出海的事情, 沈陵做的很好, 同那些商人商谈也都是他在做的。
    圣上要专门成立商贸部的消息传出去,朝中暗中风起云涌,各方都都在暗自较劲,和左尚书想的一样,不少人都觉得圣上会让他来掌管,沈陵真是苦笑不已,圣上半点消息都没和他透露,如何让他掌管。
    几个皇子手里逐渐也都有了政权,皇家的权威斗争从来不会停歇。
    明争暗斗了一个月,圣上终于宣布设立商贸部,掌管海外贸易一事,而接管人令人大吃一惊,圣上竟然交给了齐王!
    大家思来想去怎么都不会想到齐王身上,亏他们斗了这么久,最后来了个谁都讨不着好的齐王。
    沈陵亦是大吃一惊,没想到齐王这家伙瞒得这么好,一点风声都不透露的。圣上可真是促狭,看着下面斗了这么久,最后拉出个齐王来,倒也有种解气的感觉,他被烦了这么久。
    不过,他可得向齐王声讨声讨,连他都瞒得这么紧,好几回他在齐王面前诉苦,说朝中都以为他会被派去管商贸,这家伙都不透露一嘴。
    齐王在他面前还颇为得意:“天知道我忍得有多难受,哎,幸亏我忍住了,就得要让你们大吃一惊。”
    岂止是一惊,三惊都有的。
    “圣上怎么忽然请你出山了?”
    出山一字令齐王非常满意,道:“哎,还不是皇兄非要给我整点事儿,说我在打交道方面会来事。”
    可不嘛,外国使臣在京城混了两三个月,齐王倒是哄得人家送了不少珍宝给他,圣上恐怕是看中了他这种会往“家里”搬东西的工蚁品质。
    沈陵笑着说道:“先恭喜王爷了,那你以后也要上早朝了。”
    齐王摇了摇头,腰杆子挺起了几分,道:“我同皇兄说好了,我不上早朝。我也只是暂代的,皇兄还未找到合适的人之前,便由我暂时管着。”
    圣上的意思也很明显,这个位置他得留给他信得过的人,齐王先占着坑再说。目前齐王是最合适的人选,齐王不容易被党派拉拢,他也不是贪恋权势之人,商贸部需要一个能压得住的人。
    齐王虽没做过什么正事,也没有实权,但他的地位摆在那里,又有圣上的恩宠,就算是几位皇子,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拉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