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作品:《我在七零修壁画》 梁悠本以为是在研究所工作过的前辈写的,拿起书看到上面写着的作者的名字,全无印象。翻开书,只看了不到十页她就发现了七八处与现实有出入的地方。
再翻回前面的作者介绍,作者自称是一名旅行画家,曾先后十多次去敦煌临摹过石窟中的壁画,对敦煌壁画及佛像都有很深的研究和自己独到的见解。
梁悠又随手往后翻了几页,越看越无语。“什么啊……”
“怎么了?”岳青松过来好奇的问道。
“你看看这个,这个人号称自己最后一次去敦煌是七二年,可是我当时已经在研究所了,根本就没有见过有这么一号人物。还有这个……”梁悠又往前翻了几页,给岳青松指了指。“他竟然还说借住在研究所的时候,研究所里的工作人员找他收饭钱和住宿费,索要金额比市区旅店的费用还要高,真的死气人了!平时有什么探险家旅行家过去,研究所那次不是免费供他们吃住,有时候还要跟部队的人一起去沙漠里搜救,这个人去都不一定去过敦煌就在这里胡说。”
岳青松摸了摸梁悠气鼓鼓的小脸,轻声哄道:“别跟这种人生气了,你都知道他是胡说了,自然说的就都是假话。”
梁悠何尝不知道这人书里写的没几句真话,他七二年的时候明明没去敦煌还谎称自己去了,那他其他的话也没什么可信度了。这种人的行为放在后世就叫蹭热度!看到最近敦煌热度高了,便开始把自己和敦煌绑在一起,为自己营销。
再说这位画家所谓的临摹作品,有好几幅梁悠看着眼熟的,分明是研究所美术组的人临摹过得。
倒不是说这个人直接把别人临摹的拿过来说是自己的,可结合他没去过敦煌这个事实,梁悠又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人临摹的不是壁画,而是临摹了其他人的临摹作品。
“让我看看是哪个出版社的,怎么能审核这么不严格。”梁悠翻到封面记下了出版社的名字和联系电话,打算回到研究所一定要跟季所长反应这件事情。这个人蹭热度就算了,还踩真正在敦煌做事的人,拔高自己的形象,这她绝不能忍。
梁悠随便翻了几页,就看到他除了编造了收费的事情,还说研究所的人粗暴对待文物,后面对他看到研究所工作人员的举动后是如何的心痛如何愤怒进行了两大段的心理描写。
对于一名文物工作者来说,被指控这种罪名就等于是对他工作素养和道德的全盘否定。别人明明没有做过,为什么要被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
梁悠越看越生气,等到回去向出版社投诉已经不足以平复她此刻的愤怒心情。
向四周看了一圈,梁悠把这些书都摞在一起,想把它们都从敦煌图书专区里搬走。
岳青松发现她的意图后赶忙把手里的书先放下,帮梁悠把那些书都搬到了旁边的角落里。
虽然这么做有些自欺欺人,可眼不见为净,看不到碍眼的东西梁悠心情一下了又好了起来。挽着岳青松的胳膊继续挑选自己想要买的书。
当天回到家后,梁悠就给季所长打了通电话说明了情况。研究所本身也有编辑部门,和其他出版社都有些交情,应该很快就能和对方取得联系。
季所长听她说了情况后告诉梁悠不用担心,他会和那边出版社交涉的。
季所长和梁悠态度差不多,浑水摸鱼想要提高自身知名度不是大事,但是抹黑别人,损害研究所形象这件事是万万不能姑息的。现在研究所的一切都是一代代人的心血铸造而成的,决不能让莫须有的指责抹杀掉他们的努力和坚守。
季所长的行动很快,第二天晚上就给就梁悠回了电话,说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
对方利用的无非就是出版社和研究所的信息不等对,还有出版社懒于求证的心理,想要借敦煌提升自己的形象和知名度。
季所长亲自联系了对方出版社,对方听到事情经过后连连道歉,并保证以后一定严格审查,绝不会再出这种问题。至于已经出版的那些,他们会联系书店全部下架,绝对会配合研究所尽力弥补出版社犯下的错误,不让负面影响继续扩大。
季所长和梁悠都清楚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希望出版社能够说到做到,下次出版前哪怕打个电话过来核实一下也好啊。
转天,梁悠讲完课和岳青松再次去逛书店的时候,正好碰到店员将一堆书用尼龙编织袋拉出来。梁悠凑过去看了看,最上面的都是那个《我与敦煌石窟七八十事》。
店员看梁悠一直盯着,还以为她对这书有兴趣,于是问道:“你要吗,要的话就拿走,不用给钱。反正也是要卖给收废品的了,没用了。”
听到他的话梁悠抬头冲着对方笑了笑,高声答道:“多谢,不用了。我觉得废品收购站才是真正适合它们的地方。”
第102章 番外:五年后(下)
部队里每年可以申请两次探亲假, 像岳青松和梁家勋这样在边防部队服役的, 探亲假的时间要比普通部队更久,一年差不多能有一个月。
不过说是有三十天的假期, 事情来了根本没办法休, 有时候探亲申请打了又要取消,来来回回折腾好几次才回成一次家。尤其驻守边疆责任重大, 梁家勋和岳青松都有过一整年没歇假的时候。
为了保障军队里有足够人员留守,出于照顾普通战士的角度, 军官一般都不选择在节假日期间休假,把过节回家的机会让给战士们。不过因为这一次想要全家吃顿团圆饭,所以梁家勋申请了春节的假期,这也是他入伍后第一次回家过春节。
最近边境情况稳定,没有什么大事。岳青松干脆一下子申请了十几天的假期, 打算跟梁悠在梁家过完元宵节再回去。梁悠也是工作后第一次休这么长的假期, 除了陪爷爷奶奶外还计划了很多活动。
初十这天天气不错, 喜欢宅着的梁悠也生出了出去晒晒太阳的念头,和岳青松一商量, 两人拉着手决定去附近的公园散心。
现在首都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冷的梁悠能不出门绝不出门。不过公园里的人依旧不少,唱戏的、下棋的、还有在抖空竹的, 裹着棉袄将脖子所在衣领下的梁悠只能感叹老人家们体格真好, 不是她这种天天宅在家的能比的了的。
公园后面还有一片湖,梁悠记得上学时每年春游活动,学校就会组织他们来公园里野餐, 在湖里划船。春游什么的梁悠倒是不感兴趣,不过少上一天课她还挺开心的。她当时很喜欢坐在湖边,翻看着爷爷帮她买来的和历史相关的书籍。
梁悠虽然不是啥天才少女,但重生一世小学初中的课程对她真没啥难度,跟每天坐在教室里发呆比起来,总归是春游更自由一点。她宅是喜欢宅在家的,并不想闷在宿舍里。
现在还是冬天,湖边倒是没有野餐吃饭的,不过在结冰的湖面上在滑冰玩耍的人却是不少。
梁悠有些心动,转过头眼巴巴的看着岳青松。岳青松心领神会,指了指冰面上的冰爬犁。
“要租个平爬犁玩儿吗?”
梁悠用力点点头,脸上写满了渴望。
岳青松摇头失笑,拉着她在湖边,想要找找租爬犁的人到底在哪儿。梁悠眼尖,一眼看到了指给他看。
“师傅,爬犁怎么租啊?”岳青松问道。
租爬犁的转过头,跟梁悠正好对上眼。
梁悠倒抽了口气,“你……”
“嘘……”租爬犁的人将食指竖在嘴唇前,神秘兮兮的示意梁悠。
梁悠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嘴角抽动。还是如他所愿的压低了声音,凑近后小声问道:“你出狱了?”
那边高旭也压低了声音,答道:“出来四年了。”
高旭当年以倒卖文物的罪名被判入狱,因为有立功表现最后被判了三年,于四年前出狱。
梁悠定定看着他,打量着许久不见的高中同学。现在的高旭眼神已经和当年已经完全不同了。当年的高旭眼睛里燃烧着欲望,对金钱和财富的渴望驱使着他一度走上了歪路。而现在的高旭,眼神平和了不少,看起来还有几分安然。
梁悠有些好奇,他是怎么大彻大悟才能又回归正途的。
“你现在这是……”梁悠指了指旁边的爬犁。
“你可别误会,”高旭赶紧为自己辩解,“我这就是放假出来干点活,我平时可不是做这个的,我有正经的工作。”
梁悠看着他没说话,他这好面子的毛病倒还一点没变。不过好面子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别过分虚荣就好了。
这边梁悠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不远处有女人喊高旭名字的声音。高旭应声回头,冲着她答应了一声。
女人迈着大步一看就是个麻利的性子,走过来看看梁悠,又看看高旭。
“这是我高中同学。”高旭小声解释着。
“高中同学?”女人挑了挑眉毛。
梁悠一把拉过站在自己身后的岳青松,“这是我丈夫,你可别误会啊。你看看这脸,”梁悠指了指岳青松又指了指高旭,“我就是来散步正巧碰到高旭随便聊了两句,我跟他可不熟。”
女人看了看岳青松的脸,很认可的点点头。“你说的也对。来租爬犁的是吗?”
“对对对。”梁悠点头。
女人手一挥,大方的说道:“拿走吧,不用给钱了,到时候还回来就行。”
“谢谢姐姐了。”梁悠也不客气,笑着从不情不愿的高旭手里接过爬犁,和岳青松向冰面上走去。边走还能听到高旭小声的跟妻子的说道:“怎么能不收钱呢,她家可有钱了。”
女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高旭马上就陪着小心,哄着她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梁悠笑着和岳青松对视一眼,暴富的梦谁都爱做,但有时候能珍惜守住眼前平凡的幸福,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今天在冰面上人很多,梁悠和岳青松两个玩儿了一会冰爬犁,又在冰面上滑冰,别提多开心了。
临走的时候梁悠将爬犁还给了高旭,对他说了声“多谢。”
没想到高旭倒是一下子别扭了起来,接过爬犁嘟囔着说了句这又“这又什么可谢的”,便急忙忙的收拾了东西,跑的比梁悠还快。
如果没有回家后被奶奶和岳青松逼迫着灌下的两碗姜汤,梁悠觉得这一天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完美。
晚饭后梁悠还打电话给当年负责高旭案子的范叔叔,想向他打听一下高旭现在的情况。
范叔叔回复说高旭现在过得确实还可以,出狱后凭着原来倒腾古董练下的眼力,还真让他在文玩市场捡了个漏,倒手赚了一笔。
赚了这笔之后高旭没有在沾手古董,而是用来当本金做起了小生意,现在日子不是大富大贵的,但也算不错了。
这下放心的梁悠跟范叔叔道了声谢,挂断电话后想到高旭竟然能靠捡漏翻身,运气还真是不错。希望这次他可以珍惜自己的好运气。
——
夏天的时候,岳青松难得接到了老家的电话。村长告诉他村子后山已经承包出去了,有先人葬在后山的要自己回来迁坟。
岳青松故去的家人都葬在后山,这还真是件大事。跟梁悠商量一番,两人决定下周回一趟北疆,去处理一下迁坟的事情。
岳青松开始打算把家人的墓迁的离自己近一点,梁悠却说还不如迁到离她父母墓近一点的地方,这样方便照顾。
岳青松想了想觉得梁悠说的也有道理,于是托顾磊帮忙在梁悠父母的墓园买了几块墓地。
梁悠只能说还好现在土地多墓地价格也比较便宜,要是几十年后在首都这么买,她跟岳青松非要破产了不可。
和岳青松登记后梁悠一共也没来过几次北疆,大多时候就是祭拜一下岳青松的家人后就离开,都没在村子里住过。
这次回去岳青松也不打算和村子里人有太多的接触,在县城里包了辆车说明了事情,又请司机帮着找了十来号人,就等着在选好的日子动土。
回来前梁悠在车站里买了两瓶酒和两盒烟,岳青松心里不大愿意可还是从她手里接了过来。眼下来两人拎着酒进了村长家,让本来耷拉着眼抽着烟袋的村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招呼着他们进来在炕边坐下。
梁悠冲村长一家笑了笑,然后就坐在了岳青松后边。
村里人之前就说岳青松娶了城里的媳妇儿,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梁悠,村长一家老老小小的都盯着她打量。
梁悠倒是淡定,她长得好看又不怕看,别人跟她说话她也听不懂,跟着笑就好了。当然了,就算是有几句能听懂了,梁悠也要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表示自己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
岳青松坐直了身子挡住了村长审视的眼神,村长心里不痛快,不过斜眼一看桌上的两瓶酒又什么火气都消了。
前面村长打了半天官腔,梁悠在后面低头玩儿着自己裙子上的花边,就算听不懂本地方言也能猜个差不离出来。后面总算是说到了重点,那就是岳青松家的地因为离着后山距离近,承包人也想把周围的地都一起买了。
村长看岳青松脸色不大好,就开始往他头上扣帽子,说承包后山是关系到整个村子的大事,他可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阻碍乡亲们的财路。
岳青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问道:“卖地的话多少钱一亩?”
村长挣扎了一下,还是老实的报出了和其他人一样的价格。
岳青松点点头,“那行,我们商量一下,明天给您回复。”
“这还用商量?”村长不满的提高了音调,显然认为不过是岳青松的推辞,“你一个大男人,这点事情还不能主?”
岳青松看了他一眼,摇头,“不能。”
村长没料到他答得这么痛快,本想说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在旁边念念叨叨的说着什么“果然不能娶城里媳妇儿之类的话。”
岳青松也懒得跟他纠缠,又提了明天请了人,会有外村人进来帮他给家人迁坟。
村长听后一跳老高,“外面的人?你给他们钱了是不是?”说完一拍大腿,那声音听得梁悠都觉得疼的话。
“村子里这么多人了,你为什么非要找外人?”村长质问道。
岳青松没理他的话茬,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他们大概早晨六点左右进村,完事后我在找您说卖地的事情。”说完站起身拉了拉身边的梁悠,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村长家后岳青松心情实在算不上好,每次回到村里他总会想起小时候很难的那段日子,对于村子他可以说没有什么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