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作品:《得了鬼君的救命恩

    她能感觉到白覃是有动摇的。
    如果可以,她愿放弃自由去换他回头的。这样,挡在秦艽面前的阻碍会少很多。
    白覃脸色一变,蹲在身来盯着她看。
    她说的是真的么。她真的不再留恋那个女人了,她真的愿意和自己过一辈子么。一辈子对于他们来说,是很长的,她真的可以做到么?
    他思考着,忽然想到了最重要一环。
    如果秦艽死了,一切不久了结了么。那样,阿稚就再也理由离开自己了。他笑着,答应了苏稚,“好啊,等二哥掐断那个顾虑,咱们就走。”
    他的动作太快,快到苏稚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掌中凝起的气便朝后打了过去,直冲孟漾心口。
    ……
    这一掌若中,孟漾必是魂飞魄散。可惜这一掌,是有元祝抗下的。
    白覃出手之前,元祝抱着人,手掌相贴,传过自己的灵力给她护身。阵法里的怨气太重,她一个魂魄,怎堪抵挡。
    阵法停下了。
    但不是因为元祝的阻止而停下的。
    阵眼中根本没有多余的神元去供养,到了一定时候,阵法自然而然便停下了。一旁,青极发出暴怒的责问之声,“为何!为何会这样!”
    回答的是扶修,“朕现在算是明白了你们打着什么主意。可惜太姑姑的神元,已补给了朕的妖后,你们……来得太迟了!”
    元祝闻言,不可置信的看着怀中之人。当真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么。他不是很相信这一步套一步的都是巧合。以至于,他有一种很让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预感。
    “漾儿,你……”话音还未落,他耳畔便有一丝掌风的声响传来。元祝没躲,相反,他移了自己的身子,正正的挡在孟漾身前,吃了白覃那一掌。
    之后,元祝倒地不起,孟漾随之躺倒在他胸口。
    耳边雨声一点一点放大,慢慢占据了所有。世间仿佛只有雨声,没有了其他。元祝努力睁着眼睛,雨水迷眼,他努力之下还可以看见大变的天色,黑压压的乌云。
    抬起手,他抱住胸前的人儿。
    这一生,还真够惨淡的。到现在,才明白孟漾的筹划;到现在,才知晓自己还是一直被她保全的那个;到现在,也没能护住她平安。
    “漾……漾儿……”
    他忽然想到,如果孟漾一开始不是选择了自己,而是选择一个更有用的人,一切应该会不一样的。她也不必受那么多的苦,费那么多心力。
    可他是真的不舍得放开,他当时同孟婆说的很好听,想将孟漾身子里的东西拿掉。但他还是没有做到啊……
    他感觉到,身上的人儿抬起了头,慢慢的从他胸前起来。一双冰冷的手握住了自己的。
    孟漾同他说话了,声音不大,他却听到了。
    “小元祝……我不是说了么,要你护好自己的。”她睡之前还特意交代过的,他怎么就不记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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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雨中,元祝的眼睛被雨水打着,闭上又睁开。最后,花了他很大的力气,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她还是来了。
    雷声又是一下轰隆。
    劈开天穹之下的乌云。
    元祝想,她应该很累吧。谋划了这一切,不曾告诉任何人知晓,亦不曾告诉自己。秦艽与孟漾,都应该很累了吧……
    孟漾抬手摸向自己的右耳,拿下来时,便可见一手的血迹。她无谓的一笑。这样的伤委实算不上什么,而方才打伤元祝的,却如一掌劈开自己的神识一样刺痛。
    她望向白覃的方向,看见了白覃,也看见了苏稚。
    很不幸,苏稚与白覃不会有以后了。她站起身来,左手打了一环,将元祝罩在自己的术法之下。他们俩不会有以后了,因为今日,白覃一定会死。
    白覃还在原处笑着,同苏稚慢言,“你瞧啊,她可曾正眼看过你?她眼中只有那个男人而已。你等着,二哥这就杀了这对狗男女,一切都会结束的……”
    他笑得无声了,笑出汹涌的眼泪,迷离着,身体也在雨中摇晃。
    孟漾微眯了杏眼儿,顷刻间去了他面前,唤道:“白二。”
    他闻声,侧身转头去看,脖颈处忽得多出了一只白玉般的手,死死掐住他。
    手掌一点一点收紧,孟漾淡漠的瞧他大变的脸色,以及越来越深的唇色。不够,还不够痛苦。她摇头,有使了些气力,双足凌空起,将白覃的身体悬于空中。
    孟漾的伤腿露出了骨头,在半空中淋着雨水,疼得她蹙眉。
    “伤我夫君,便以死去陪,所有人都一样。”还有自己脚上的伤,也得讨回来不是么。她做不来宽容大度的表达,只喜欢一点一点的去计较。是以,下一个动作,她空出的左手凝起了什么,将白覃的双腿打烂了去。
    这白覃痛的双目通红,血丝满布,一双眼珠子十分突出的瞪着,像是就要掉下来的模样。
    “痛快吧?”孟漾问她,之后想到他现在回答不了自己的问题,有兀自说道:“我痛快了就行。”一只连呼痛都做不到的可怜虫,活着做什么呢?
    她拧了白覃的脖子,将他的尸首甩开了。
    “啪!”的一声,尸体落了地,满地的雨水沾上血液,也拥有了颜色。猩红的颜色在雨中慢慢变淡,被刷洗着。
    她去看苏稚。也瞧见了南骐,从一片遮天蔽日的云雾中来。
    魔君也到了,一切正是时候。
    相比起魔君千翊那头,显然是扶修那头更为弱势。玄三也不是个好对付的,玄武真身,防守之力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厉害。扶修即便耗尽术法修为,恐怕也伤不了他的内里几分。
    更何况,他得顾忌着被毒制住的乐谙。
    孟漾的身子确是在妖王宫的时候,伤得有些厉害,神元与魔晶皆不完整。此时醒过来是勉力了些。玄三那头既有妖帝拖着,现在不去抢人,还等什么时候!
    乐谙的身子被她一阵风似的卷走了。
    停在南骐近前,孟漾蹙眉道:“护着她,给她止血。”
    南骐接过人,立即应下:“是,娘娘。”
    ……
    元祝撑起身体,费力站起身来。
    “南骐……”他口中喃喃几句,默念几回,将一切事情一一串连起来。再看孟漾时,眼里全是悲戚。
    他后悔于自己的粗心大意,他在妖王宫内发现了鱼梁的尸体,却没有仔细察看南骐是不是也在那里。若是自己再仔细一点,再对秦艽多一些的了解……她也不必承受这样多。
    自己明知,她从前是个怎样的存在,为何还会觉着,自己可以被她依靠呢。
    南骐忽然消失在妖王宫内,不见人,就是来到了魔界周旋……所以,一向不理外界之事的魔君,才会在这个时候来助他们。这一切,南骐没法子做主,只有可能是孟漾沉睡之前的交代。
    她究竟是,算计了多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这一切?
    青极与魔君也停了手。
    青极开始走去白覃身边瞧,瞧得很仔细。像是在确认,自己的二弟是否真的已经死去了。雷声轰隆之下,什么声音都显得渺小。包括青极悲极之下的一声龙啸。
    “秦艽,一万年了,我们竟还会输给你。”他有些想不通,半蹲在白覃破碎的尸身前面,自顾自的说着。
    良久,他又忽得站起来,“所以,我们的每一步,你都想到了,是么?”
    于孟漾而言,一个一个来也太费功夫了,虽说是砧板上的肉,可她还是有些等不及了。杀青极也好,杀玄三也罢,都不是难事。
    “是。”孟漾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丈夫的身上。
    青极忽得喜笑颜开,指着南骐身侧的乐谙,呵呵笑道:“也就是说,你对她,对他们,皆是利用咯……哈哈哈,可惜了妖王宫一宫的妖类都葬送在了你的算计里。”
    孟漾这时侧目看了扶修一眼。扶修面色很是难看,却不曾说什么,像是忍耐着,静待下文。
    乐谙是他的妻子。他能容得自己的妻子被利用至此?
    绝不可能。
    只要她的算计之中有这一层,五界便不可能会和解,那样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输在在意与算计的两种人心上。青极这最后一步路,走的巧妙。
    孟漾了然,还是习惯性的去看她的小元祝。
    她的小元祝也想要五界安平,想要冥界子民可休养生息好好生活,想要所有的真相可以公之于众。这些,她都知晓。到时,冥界不必再背负这起战的罪名,五界相融,乐道融融。也许那个时候,再相见,他们之间便可以同一般人一样简单了吧。
    这一点,便是一切的初衷。她不可能忘记的。
    “恐怕不能衬你心意了。我秦艽,命格独一,不死不灭,我既算计了,必有后路,该我偿还的我一样都不会落下……”
    乐谙一事上,孟漾一开始便予了自己的神元给她。那是秦艽的神元啊……即便有损也能够自行修复的神元。
    元祝泪阖雨下,蹒跚着朝她走过来。
    他与孟漾是夫妻,她心里想什么,元祝总是最先想到的那一个。
    她如何去偿还……那么多条人命,如何去偿还!
    ……
    孟漾见他这样,有些心涩。这一步也是自己算计好的,不是么。现在又在留恋什么呢。
    “妖帝陛下,妖王宫内诸人的元灵都在阵中,只要毁去这个阵法,阖宫之人便还能救。你应当明白这个法子。”孟漾同扶修如是道。此法,也是逆天道而行,至于反噬,当是破阵之人承担。
    青极忽然灰败下去的面色,昭示了一切的可行性。
    他哪能想到,秦艽连着一环也都考量进去了。
    “你的问题问完了,是时候偿命了。”孟漾瞥青极一眼,以迅疾之势,劈其心口一掌。
    青极倒地复又起身,散出灵力,护住自身,“秦艽!你与你的父母,一样的愚蠢!”
    愚蠢?
    孟漾自认不敢苟同。她的父母,都是贵胄之姿,五界之顶的人物,相爱相恋相知相许,没有一处做错了。彼时的五界,许不了不同族之间情愫出现。而反观现在,她与元祝,乐谙与扶修,不同族却相恋的人多了几何,这些都已印证了她的父母是对的。
    他们只不过坚持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将情爱之根本,心意相通的两人之间并不该有的屏障祛除。
    他们是对的。
    青极与玄三都死于孟漾掏心窝子的一掌。她生生剜出了青极他们的心脏,抓在手中,淋在雨中,捏碎踩踏。
    手上还留有他们的血,孟漾仰面朝天,呼吸都是被压抑的难过。一万年,好似须臾,顷刻之间就到了现在。
    这一路,当真好累。
    门者寺以除,阵法开始崩坏,其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和着天穹之上电闪雷鸣的征兆。
    魔君半俯下身子同她请安,算着辈分,她也是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