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博答应后，事情就很好办。
    女孩自费买了大量的封装血液，进到牢房。狱警收了一盒好处费，笑笑离开。在这所监狱，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买不到。
    除了人身不自由，待个几百年可能出现神经病，其他的都很养老。
    金属门之后是激光网。
    对林潜心这样的种类没有作用。
    科博静静坐在床沿看她，墙壁上到处都是抓痕，地面上紫色的血液干涸之后还是能闻到那股腥味。
    这家伙疯起来连自己都吃。
    她慢慢进去，扔了几盒血液过去。
    科博甩着恐龙似的尾巴，手脚并用爬过来，牙齿咬破盒子之后喉咙滚动得飞快……嗯，这家伙最近返祖得厉害，已经不能直立行走。
    说是人，更像是一只怪异的蜥蜴。
    脸周围布满细密的暗紫鳞片，躯干上的稍微大些，颜色也更深。他的指甲变成弯细的爪子，紧紧嵌入墙面。女孩捋捋头发，怀疑现在对方根本听不懂人话。
    科博喝完了，满足似的坐在墙角望她。
    内眼睑慢慢往上阖。
    明明眼皮动都没有动……这种眨眼的感觉实在太惊悚了。
    “你可不可以先不要眨眼，很可怕。”她摸下鼻子，尽量掩饰自己的紧张。
    科博转动脖子，声音断断续续，“足够的血液……只有你给我足够的血液，我就能恢复成人。”
    “……”
    这些血液花了她几千点数。
    要知道赢得一场比赛也才几百点……还是加上外面企业赞助的点数。林潜心抱着手臂，斜他，“风暴船马上到，我的点数已经足够离开，还有许多剩余。”
    “哦——”科博裂开嘴角，“还真是个厉害的小东西。”
    林潜心咳两声，，“我想要一点点你的脑子，不知道，科博先生是否愿意配合？”
    紫舌头伸出来，将嘴周血液全数舔掉。
    蜥蜴人扭动着身躯，交替伸出前掌、后掌……慢慢爬过来，悄无声息的。
    “你胆子不小，不怕我吃你吗？”
    女孩低着头，笑得清浅。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蜥蜴人脖子咔咔动着，似乎在想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林潜心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不会觉得，真有人会为了你这条丑不拉几的蜥蜴，花费点数买血吧？”
    “话说这些马尔维他虫的血液，真的好贵，不愧是商城里的高级品呢。”
    “你……对我做了什么？”
    “科博先生。”女孩一改刚才拘谨的姿态，快步向前，“我从前夜开始，给你的血液里就加了东西……你真的是被食欲折磨疯了，还没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吗？”
    地上的紫色血液。
    有很多新痕迹，并且出血量极大。
    给科博的封装血液里，掺了不少大菠萝的汁液。这种可以直接让吸血鬼汽化的杀伤性武器，到了蜥蜴人这，也就是点硫酸的作用。
    好在对方的感官已经很迟钝了。
    根本没察觉到不妙。
    否则，前夜试探过后她也不会提出开门相见。
    毕竟科博可是这个监狱危险等级最高的囚犯啊。
    他动了动，指甲一扣，脖子的鳞片竟然被轻易掀起。鳞片之下的肉肿胀发紫，有些地方已经溃烂。它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伤害，因为饥饿期的原因，身体只有嗅觉加强了，其他感官都是弱化的。
    没想到，竟然遭到暗算……
    不，这个小东西第一次见面，就吐口水伤了他。
    是个相当危险的存在。
    科博面无表情坐在角落。
    指甲敲过鳞片，自暴自弃将溃烂松动的全数揭下。
    身上一片坑洼，血液奔流如注，不要钱都没这么浪费的。
    女孩走过去，目光有些怜悯，“我只要你一点点脑子，去救一个人。你看我还有很多没有下毒的血液，待会儿都留给你。”
    科博恹恹躺在角落。
    尾巴尖断了，那截蛇一样的小尾静静躺在床上，干枯发翘。
    女孩拿出小盒，还有樊树赞助的离子束脑瓜开瓢器。
    很笨拙地固定之后，按下开关，半天也不过把人头皮掀起来。这家伙的头盖骨堪比金刚钻，愣是没有一点痕……她擦擦脸。
    好想凭空变出一个钉锤。
    叮叮咚咚，使用纯物理攻击敲开这货的脑子。
    科博有气无力，伸手用指甲划开了头颅。
    甚至还惨白着脸，帮她取了一块脑子出来，弹到小盒中。
    “够不够？”
    林潜心，“……”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家伙怎么总有办法惊吓她。
    蜥蜴人说完，又伸手去掏脑子。女孩看着那带血丝的一坨，忙按住对方的手，小声道，“够了，够了，你别挖了。”
    老娘鸡皮疙瘩都给你挖出来了。
    科博合上头盖骨，再盖上头皮。
    整个蜥枯萎似地摊在床上，澄黄的眼睛懒懒看着激光网，鳞片炸毛似的翘起。他捏了捏她的手指尖，“你去救那个小黄鸡？”
    女孩一下就把小黄鸡和茉莉对上了。
    有点好笑，但是目前的状况又不大敢笑。她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把盒子封藏好，将剩余的封装血液放到床上，朝他推过去。
    “你喝了这些，能够修复吗？”
    “不能。”
    科博懒懒看她，“只能让我死得慢一点。”
    “……”
    这话在死了很多遍的林潜心听来，就是废话。就算是吸血鬼也有衰退期，衰退期过后要么彻底消失，要么沉睡个几千年清空出厂设置再活过来。
    “谁都会死啊，本来就是快一点慢一点。”
    蜥蜴人有点气，头发缠上她的手指，勒得骨骼咯吱作响。
    她喊疼。
    对方闭上眼睛，冷道，“我会在几年内慢慢腐烂……虽然身体的修复速度跟不上衰败的速度，但依然在修复……就算自我肢解，也没法死个痛快。”
    “……”
    她觉得自己不该问这么多。
    问了就有种亏欠的感觉，不问就心安理得，随他自生自灭。
    科博看到她纠结的神情，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要不是控制力不错，估计嘴角该咧到耳根了。
    蜥蜴人咳嗽两声，吐出一滩黑血，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成分不明的絮状物，大约是被灼烧腐烂的内脏？女孩撇过脸，勉强道，“那我再给你兑换几盒血液，你……”
    对方忽然压到她身上，爪子插在女孩乌黑的发中，“我会死得很快很快的，必须现在就补充。”
    林潜心还没反应过来。
    科博撩起她的发，咬了下来。
    有点疼。
    但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非要比喻的话，大概就是蚊子吸血时的感受，有点痒。
    女孩推两下，手指触到对方破破烂烂的胸膛。
    胸中一顿，没动了。
    湿滑的舌头不时扫过冒血的孔洞，她偏着脑袋，肌肤肉眼可见地变惨白。脑子也奇幻起来，像是磕了迷幻药，面前诡异的蜥蜴人都变了一张脸。
    黑发黑眼的精致少年。
    总是用眉梢瞥人，骄傲敏感的臭小子。
    她看着他熟悉的眉眼鼻峰，渐渐模糊了视线。女孩颤抖着抱住科博的脖子，蹭蹭，声音又软又颤，“你怎么还是没轻没重的呀？”
    吸嗨了，正在给林潜心注射神经毒素的科博，炸开的鳞片颤了颤。
    如果樊树在的话，就会提醒林潜心。
    蜥蜴人之所以可怕，不只是身体强悍，更因为他们有一项很变态的技能——伪装。通过鳞片下腺体释放的特殊气体，能暂时蛊惑敌人。
    牙尖根部还储藏着相当的神经毒素。
    配合腺体释放的气体，基本同时中了两招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女孩咬住科博尖尖的耳朵，呵口气。
    笑得有点蠢。
    “不要闹了，等我攒够积分炸了系统，就带你去星辰大海，吃大菠萝！我们找一个湖边的小房子，再养一只很矮的马，只有我的一半高。”
    “冬天的时候烤着房子里的壁炉，盖同一床毯子看书……你不愿意看的话，我可以念给你听。”
    “……哎，你别咬我啦！”
    女孩笑着笑着哭起来，“我把心都换给你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
    科博松开嘴，油水般光亮的黑发垂落在女孩脸颊。
    五官苍白，表情疑惑。
    ——他第一次看到透明的水珠从人的眼角冒出。
    她是喷泉吗？
    林潜心看他起身，火急火燎抱住记忆中的男孩滚到墙边，八爪鱼似的缠住，“我其实有一点想你的，陆沉。”
    他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但是暴起的利齿奇妙地收回去了。
    也许是血液补充到位，饥饿感已经压制住。也许是女孩眼角透明的水，太过奇怪，还有点灼人。总之科博被她抱得死死的，进食的欲望消退大半。
    倒是身体变得有点奇怪。
    心脏发麻，排泄用的器官发痒。
    她在他怀里像个烫手山芋，想要抛出去，但是身体却违背意志将人紧紧抱住。
    他到底怎么了？
    难道她的血液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