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乐仍有几分怀疑。
    虽然听上去顺理成章，可她心里总觉得有些说不通的地方。具体究竟是哪说不通，她又说不上来。
    德妃似乎也看出她还有疑惑，却没有点破。其中很多事情她自己都不是特别清楚，自然也不能误导舞乐。
    “我看的出来，妹妹你对楚公子的看法可能有些不太好，可是我必须要告诉你，楚公子并非生来就是如此。他也有许多无奈的事情，小时候的他就很倔强，长大之后就变得更加冷漠。可是他的冷漠也是因人而异的……就像我，我对陛下一见钟情，他看出来了，之后就说要把我送入齐宫。当时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当贵妃，我对于陛下的心意，即便只是当个小小的贵人也能满足。”
    “当时雀楼中人有太多的不同意，你应该知道，雀楼是江湖组织，向来不屑于朝廷为伍。虽然……其中有不少分支与首领都与朝廷中人息息相关，但是像我们这样等级的人，怎么也不可能进入宫中的。当时楚公子就替我想办法，最后是交给我了一项任务，让我进宫将任务完成。”
    舞乐抬眸，其实她很想问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可是她问不出口。这种事情对于德妃来说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好说吧，她总以为，若是泄露雀楼机密的话，多多少少会给德妃引来一定的杀身之祸，而她不希望德妃遇到任何危险，毕竟在自己的心底里，她早已将眼前温柔娴静的女子当成了自己的姐姐。
    德妃倒也没有提起，想来她还能如此平淡地谈起楚邑听他说话，那么显然也不会是太过让人为难的任务。
    “所以妹妹，楚公子从来都不是你想象当中的坏人，他不过是……他不过是从小到大身边都没有人好好教过他罢了。他的想法有的时候其实特别简单纯粹，留与不留，就这么简单。为了你杀人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要如何追求姑娘家。”
    “追求？”
    舞乐瞬间一滞，神色变得极其别扭古怪。
    “我从未见过楚公子对待一名女子如此特别，他肯定是喜欢你的……其实他也不喜欢杀人，不，应该是说，不屑于去杀人。可他却为你做了他所不齿的事情，而且，还是这样的……”
    德妃的声音越来越轻，继而低下了头，若有所思。
    舞乐见她如此，心中了然。显然是想到了贤妃，在此之前，谁知道贤妃会死得如此突然，谁能想到贤妃是被楚邑所杀？而且仅仅只是因为她打了舞乐一巴掌如此荒唐的理由。
    然而舞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为我杀的？姐姐，楚邑没有那么笨的，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贤妃与摄政王的关系，故意杀了贤妃挑拨陛下与摄政王之间的关系？”
    这样说起来的话，她倒还心安理得一些。
    原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没想到自己越听越觉得有道理，甚至还成功说服了德妃。
    “倒也有这种可能，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楚公子喜欢你才会对她起了杀意，而你所说的缘由不过是催动他真的去这么做了而已。”
    舞乐敛了敛眸，可她喜欢的人是嬴冉。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后，时辰已经不早，德妃打算回去好好休息。没想到走了两步之后忽然晕倒，舞乐忙叫太医。
    太医诊脉，这一诊，竟是摸出了喜脉。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她怀了龙种！”
    这是一件天大的好消息，德妃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而齐皇却有了几分忧愁。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其实仔细回想起来，当年德妃失了孩子，贤妃的手笔之余也有他的纵容。事后他都没有追究那个失去的孩子，也忽略了德妃失去孩子的那种委屈。
    孩子……
    若他是名副其实的齐皇，那么这个孩子对他来说就是天赐的礼物。可他毕竟不是，这个孩子生下来后，会被广平侯拿来利用，顶掉他的位置，成为新的傀儡。
    孩子总要比他更好操控，这一点齐皇心里太清楚了。故而在所有人都在感受这份喜悦的同时，只有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如何高兴起来？
    这个孩子会取代自己的位置，况且他的到来还是在如此紧张的时刻。
    舞乐也在一旁恭喜，“恭喜姐姐了。”
    失而复得的满足，她是由衷地替德妃高兴。可是转念一想，德妃刚刚有了身孕，自己却要同齐皇成亲，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思及此，舞乐下意识地看向齐皇，却见齐皇在一旁的角落里，身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
    舞乐看的出来，他并不待见这个孩子。
    可是德妃还沉浸在这个孩子的喜悦之中，齐皇的态度对她来说应该算是一种伤害。舞乐明白，孩子不是一个人的，故而德妃想要同齐皇一起分享拥有孩子的喜悦，这根本就是人之常情。
    她故意挡在德妃的面前，只是为了让她的视线不要触及到齐皇。她走到齐皇的面前，微微点头道，“陛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齐皇想要从舞乐身上得到些什么，故而自然不可能拒绝舞乐的提议。他微微点头，继而跟着舞乐出了屋子。
    舞乐直接开门见山，以商量的口吻问道，“陛下……如今德妃姐姐怀有身孕，陛下再同我成亲会不会不太好？”
    “怎么会呢？”齐皇反问。
    舞乐微微一怔。
    她忽然开始打量起齐皇来，她原来从来都不知道，他竟然可以用如此轻巧的口吻反问怎么会呢。原来舞乐一直以为，他对德妃总是有些情分的，如今看来，似乎一点都没有……
    当真是一丁点都没有。
    “陛下不喜欢德妃姐姐么？”
    “喜欢归喜欢，可朕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他的双眸之中充斥着野心，从而又转化为他对自己野心的无限向往。
    舞乐竟然开始同情起他了。
    “陛下，我想有些事我应该与你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