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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旧时堂前雁[双重生]

    李意行斜觑了他一眼:“是因雨天如此,或是我这身子必当如此?”
    郎中连忙跪到地上:“近来寒雨多发,为保万无一失,还请郎主多加小心些。”
    他将手里的书翻过一页,轻声应了。
    又一场阴雨初停后,终于漏了些晴色,闻山带着李莘进了院子,远远给他通报。
    而那时,李意行正抱着手炉,坐在青石椅上,他手里的竹卷已看过大半。知道李莘过来了,他还是侧身对着她,不曾抬头。
    刚被雨水冲刷过的石坡上还聚着水汪,隔着一排花团锦簇的花卉,李莘跪在了地上:“家主。”
    李意行抬起头,长指抵在了竹卷上:“起来。”
    李莘不敢起:“民女已按照您的吩咐做了,恳请家主放过远在临阳的阿耶与阿娘。”
    她是最不起眼的那种庶女,若非因为认识公主,恐怕李意行都记不起族中有这号人。
    听她言语,李意行缓着语气微笑:“你这是何意?既称我为家主,我自尽心尽力保护族人,何来‘放过’之说?莫不是我待你们苛责了?”
    他的额上还有伤,面色便不大好,说起话轻轻柔柔,好似还有些善解人意。
    李莘倒吸了一口气,当日他威胁她的时候,也是这般的神态,不仔细听还当他在夸赞、奖赏他人。她不曾与李意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即便认识个三公主,可王蒨向来随性。
    她跪在地上不敢接话,李意行重复道:“起来。”
    他清楚这是阿蒨的“身边人”,没有想过当真要为难她,更没想过要给她什么难堪,毕竟李莘若受了什么大委屈,让王蒨知晓,只会更记恨于他。
    李莘这才站了起来,她低头看着裙上的泥污。
    没由来的,李莘感到一阵厌恶,她鼓起了勇气,对李意行道:“民女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家主将我逐出族谱。”
    做大族庶女衣食无忧,却身不由己,李莘不想嫁人,也不想成日闷在绣房,干脆就把她驱逐出去好了,难道她不做李家人就活不下去了么?
    李意行只问她:“你与人商量过么?至少与三公主商量一番。”
    李莘苦笑:“公主如今必不愿见我。”
    “你放心去就是,她只会记恨我,不会怪到你头上。”看出她在担心什么,李意行不紧不慢道。
    于是,李莘又踌躇了起来:“那,容民女三思几日。”
    她告了退,李意行只是换了个手炉,就继续看书。
    八月洛阳,雨打芭蕉。
    刚停了雨,王蒨前脚刚送走王楚碧,李莘就来了,她站在府外犹豫了许久,还是自外头归府的桐叶看到她,把她领了进府。
    王蒨走到前院来见她,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往房内去。
    李莘还未想好如何开口,王蒨就先一步问道:“他拿你的家人威胁你,是吗?”
    不问倒好,这一问,叫李莘生出许多委屈和不甘,眼泪就要往下落。她用指背擦了擦,道:“是民女对不住三公主。”
    王蒨转身看她:“我没怪过你,只是那天,我太害怕了,你明白吗?”
    见过了家主人前圣人,人后蛇蝎的作风,李莘有什么不明白?她点头,哽咽:“我这几日也无颜见你。”
    “……他就是这样的人。”
    王蒨有时无法想象自己是如何与李意行夫妻五年的,他究竟是生来如此还是重生后才性情大变?很多事她从不敢细想,越想越害怕。
    晓得自己是来赔罪的,李莘连忙止了泪:“我想让家主帮我逐出族谱,往后我不想再受宗族牵制了。如公主说的,学些医术,别的手艺也成,我就不信我在外头还能饿死。”
    王蒨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之谈能让李莘起这样的念头,她再三考量,慎重道:“我只是你的朋友,不能左右你的人生大事。兹事体大,表姐还是传书一封先问过家中人再说。”
    李莘点头,想哭又忍住了,她看着王蒨,禁不住问道:“这样表里不一的人在身边,公主当初如何忍得了?”
    第69章 雨停   我还要他,不得好死。
    李莘有此一言,可见是已被李意行吓得不轻了,直直退避三舍,可这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王蒨想起自己经历的种种,真不知该作何表情。
    她眼前有许多事要处理,李莘也知趣,与她说了两句宽慰抱歉的话儿,寻了个由头走了。
    李意行在居所中养病,一待就是半月。
    雨季还没过去,李意行遵循郎中的吩咐,抱着手炉度日,成日里汤药不断。
    房内的竹卷与书籍都叫他翻完了,他学东西固然很快,可像是真语或是其他的外邦之语,不听发声是行不通的,于是请人又叫来了那一日的士兵。
    他没有请李潮生,李潮生反而不请自来。
    李意行在府上养病,随意披了身雪色宽服,额上留了极淡的疤,天气闷热,郎中早已不给他裹住了。先前他在府中躲了数日避人不见,李潮生真当他病重,今日见面,瞧见他的伤疤,才问:“被打了?”
    他很快又接了句:“谁敢打你?”
    话尾没了声,李潮生不知怎的,在心底想起三公主的话,这二人的关系古怪,想必这道伤亦是三公主所为。
    他从来都不相信表弟对三公主当真无情,正因如此,才更叫李潮生看不清两人扑朔迷离的关系。去年他去拜访时,三公主毫无戒备地睡倒在表弟怀里,鸦青的发铺散开来,一个睡相恬静,一个神色纵容,就是不说话,也似有万种风情流转,怎么会说和离就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