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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郎悔

    身在如此多的男人的中间,她目光扫过,看到暗夜里有些男人的眼神异样,不敢看她,却盯着宫娥。
    林嘉打了个寒颤。
    林嘉杀过人,她明白杀人会给人来带一些奇异的影响,精神上的或者身体上的。总之眼前其实这些人是在一个不正常的状态。
    她轻声说:“别引人注意。别单独行动。若要如厕,我们几个人一起。”
    宫娥们闻言瑟缩,愈发向她靠近,紧紧地不敢离远,也不敢哭。
    黑夜里看不太清,偶尔有反光的眼睛,许多粗重的呼吸。血腥气还弥漫着,叫人害怕。
    低沉诡异的气氛在黑夜里弥漫,凌昭当然能察觉出来。
    幸逃生者中,有两个总旗,数个小旗,此时都围在他身边,等他下达指令。
    凌昭立即道:“先整编,十人一旗,各旗聚在一处。”
    他又将自己身边的江湖人分派出去,每旗一人。
    他命令:“若有异动,就地格杀。”
    若有哗变,先杀领头之人。此时此刻,控制局面最重要。
    人活在规则中,就容易听话。
    一百多兵士重新整编,分了小旗,每个小旗聚成一堆,泾渭分明。规则两个字顿时就发挥了它的威力,刚才弥漫在暗夜里蠢蠢欲动将要释放的东西就被压回人的心底深处去了。
    林嘉看着那些异样的眼神都消失了,人重新回到了规则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马姑姑和另两个人过来,也不说话,只围在了她身边。
    她紧绷的肩膀终于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秩序开始恢复,有人下达命令,众人心里便有了主心骨。
    很多时候,多数人是不愿意用脑子的,更习惯于习惯听从别人的命令行事。
    总旗、小旗们在熟悉的编制里,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行军的细事不需要凌昭安排,自有他们履行职责。篝火升起来,驱逐了黑夜的寒意。
    更让人安心了。
    许多人的肩膀都松了下来。
    只暗夜里又响起了沉闷的、被堵住了嘴巴的痛呼。
    宫娥瑟缩起来,马姑姑道:“审俘虏呢,别怕。”
    林嘉问:“抓了活口?”
    马姑姑道:“是,大人下令抓的。”
    林嘉点点头,垂下眼,不再多问,等一个结果。
    那边的痛呼声消失,进入了询问的阶段。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嘉抬眼望过去,总旗和小旗们又聚在了凌昭身边说话,显然在沟通信息。
    最初的刺激、惊惧感都过去,许多人就地而卧,恢复体力。
    终于凌昭走过来了。
    宫娥们让出地方,与马姑姑坐在一起去。
    凌昭来到树下,坐在了林嘉的身旁。
    林嘉抱着膝盖看着他,等他说话。
    “疏勒王死了。”凌昭道。
    疏勒王也算是西疆的枭雄,西疆最让大周忌惮的就是他。
    这样的男人醉酒后摔倒,脑袋磕在地上的尖石头上,死得不太合他的身份与能力。
    “二王子未归,大王子趁机夺权。”凌昭道,“二王子归来,被大王子伏击。二王子逃脱了。”
    “王庭被大王子清洗过,已经在大王子的掌控之下。但二王子有得力的舅舅们,去搬了救兵。又有一些部族认血统,脱离了大王子,投向了二王子。”
    “疏勒因此分裂。”
    林嘉没想到是这样,她问:“那偷袭我们的是大王子?”
    “不是,疏勒正内战,如火如荼。大王子二王子都没有功夫管我们。”凌昭道,“刚才拷问出来,偷袭我们的原来是于阗。”
    林嘉愕然。
    因为于阗不是大国,常跟着疏勒一起犯边,跟着敲边鼓,跟着喝肉汤。
    “弹丸小国。”凌昭咬牙,“敢犯大周使团。”
    林嘉明白了。
    疏勒忙于内战,无暇顾及和亲之事。但于阗听闻了这事,又知道疏勒的情况,便起了贪心,想劫下和亲团,抢了嫁妆。
    最好连公主一起抢了。
    大周在西疆一直奉行绥靖政策。把这些小国的胆子也养起来了。
    西疆幅员辽阔,国家、部落之间的消息并不灵通。于阗想着趁夜偷偷干一票就跑,无人知道,闷声发大财。
    没想到凌昭逃亡之际,还抓了活口,问出了真相。
    林嘉问:“那怎么办?”
    凌昭没回答,他黢黑的眸子望着远处大地与星空交汇之处,只沉默。
    许久,他才道:“先休息。”
    林嘉以为他一时也想不出办法,便不再多问,和衣躺下。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却是凌昭解下了自己的外衣,给她盖在了身上。
    林嘉伸出手去。
    凌昭就盘膝坐在她身旁。她摸到了他的手,凌昭握住了她的手。
    林嘉安心,沉沉入睡。
    只没想到,第二日在晨光里醒来,竟还握着他的手。
    林嘉一惊,撑地坐起来,果然凌昭还是盘膝坐着,望着太阳升起的地方,眼睛里都是血丝。
    “你没睡?”林嘉惊问。
    “睡了。”凌昭回答,“醒了。”
    林嘉从未见过凌昭这个样子,她知道眼下必是凌昭的艰难时刻,她也不去追问。
    反正不管接下来怎么办,她都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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