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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郎悔

    她只背后发冷。
    凌熙臣知道她的生父是谁,他一封书信将她诓到了这里。
    “他为什么骗我?”她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问的是季白。
    季白只垂着头。
    林嘉想起那些拔刀跪在他面前的边兵。
    他说那些人是立誓要护他们回大周。骗人!骗人!
    “季白!”林嘉指尖发颤,声音也发颤,“他留在西疆,到底是要做什么?”
    是要做什么,不仅要将她支开,甚至还要将她送到生父身边托付?
    季白的眼泪流下来。
    他跪下:“大人命我,待殿下发现之时,将他的话转达——”
    【国辱臣死。】
    【我奉陛下与太子之命,持节西来,使团却遭劫杀,辎重尽失,随人被俘,护卫遭戮。此乃国耻。】
    【不为大周洗刷此奇耻大辱,我身为使臣,无颜东归,唯有在嘉峪关外自尽谢罪。】
    那时候林嘉和宫娥们在毡房里擦洗。
    凌昭把季白叫去,交待了以后的事。
    他说,季白,最好的情况,沈侯是她生父。如此,便我不在,她也有了依靠。
    最差的,让她回到太嫔身边。虽不缺衣食,只恐她招人觊觎,无人相护。
    林嘉的眼泪流下来。
    若凌熙臣死了,的确世上无人护她。太嫔并不具有这样的能力。
    四夫人背靠凌家,或许有。但他的儿子因护送她而亡于西疆,她怎能不恨?
    便她大度不恨,林嘉有事,也没有脸去求四夫人庇护。
    所以他要把她托给一个能让她依靠的人。
    季白道:“大人并非存心欺瞒殿下。这事是临从京城出发的时候才查到的,根本来不及与沈侯求证,并不能确认。若只是误会,大人不想殿下先期望再失望,故决定待疏勒之事解决了,再来与沈侯确认。只后来发生的事,全不由人意控制。”
    林嘉道:“他留在西疆,到底是要做什么?”
    季白抹去眼泪,抬起头,咬牙道:“大人他,要去借兵。”
    她会想明白的。
    我若就这样回去,便是罪人,令大周蒙耻。
    我是必得去的。
    只我知道她,她若知我要做什么,大约会留下和我共死。
    那不行。
    殉死从来不是情爱最高的境界,只是世人的误读。
    情至深时,便该是——
    不论我怎样,都要她好好的。
    168.大结局
    第168章
    “他的确是骗了你。死一亲王, 使团遭劫,这种情况,他的确没法回来。纵陛下宽容, 不令他自尽,仕途也全毁了。”沈赫城在了解了西疆的情况后, 断言, “因为这是他的过错,不是钱振堂的。外敌未曾叩边,钱振堂若出兵,未必有功, 却很可能有过。钱振堂其人, 缩头惯了, 谨小慎微, 没有谕令不可能出兵。”
    “至于我, 更不可能。”
    “我受命坐镇北疆四镇, 没有陛下旨意, 怎可能出兵干预西事?”
    “除非我人头不想要了,才会擅离驻地,擅启战端。”
    无有圣旨便擅自出兵或者擅自离开布防区,对沈赫城这样的大将来说,都是形同谋反的大罪。
    沈赫城的确是北疆的最高统帅, 但军中还有监军的存在。到了一定的级别,皇帝的猜疑比关外的蛮族更可惧。
    林嘉此时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吃了匮乏官场常识的亏。
    因有些事,是不会在课堂上教的。行举业的男子会懂, 因为他们的学习内容中便包含了各种律例、诏书、规则。
    但这一块, 女孩子们是不学的。
    真正官宦人家的女儿,会在与父兄的日常生活中细细碎碎地接触到, 是作为常识潜移默化地学习了。
    林嘉却只是蹭了凌府的家学,生活中并没有这种条件。
    凌昭便是吃准了她这一点。
    他根本就知道钱振堂不会出兵,更不可能跨界去求助沈赫城。
    他给了她三封信,第一封信只是幌子,通知钱振堂不过应有之义。第二封信才是真的,所以要信芳直接送到太子手中。第三封信纯是为了将林嘉托付给沈赫城。
    至于关外之事,他要担起的罪名,他只能靠自己去解决。
    寻常的官员或者可以回朝领罪,赔了仕途,苟且偷生。
    凌昭字熙臣,这个字是皇帝点他为探花的时候亲赐的。他如今是东宫官,他是来替太子探看西疆的。
    身上背负着这些意义的凌昭,他的失败不仅是他自己的,也会被记在太子的头上。
    他已经无路可走。
    “那他、那他是要往哪里去借兵?”林嘉颤声问。
    季白道:“大人道,车越国亲厚我朝,他要往车越国去借兵。于阗劫杀我朝使团,这个血仇必须血报。”
    可他、可他是个文人啊!
    他虽也会刀剑功夫,是青城派的外门记名弟子,可他终究是个文人啊!
    林嘉只觉得心脏太难受了。
    又难受又无力。
    因凌昭的选择她都懂。
    但却无法承受,又无力帮他。
    这时候,她听到沈赫城道了一句:“这个凌熙臣……”
    她倏地转头看去。
    沈赫城对凌昭并不熟悉,听说过,大周最年轻的探花郎。
    但文武本不统属,凌昭还年轻。又一个在京城,一个在北疆,八竿子打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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