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丁香(五)

作品:《春有馈(古言1v1,少年少女,sc)

    占摇光果然去了隔壁浴房,他做了什么舒芙不得而知,不过等他回来时便依旧是一个清爽俊丽的少年郎。
    占摇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阿笺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了:“姑娘,婢子们给姑娘取了朝食送来。”
    占摇光自觉地找地方躲好,舒芙便扬声让对方进来。
    阿笺领着二个垂髫小丫头进来,她自己捧着铜盆汗巾与一应洗漱器具,身后两个小丫头各提一个食盒。丫头们安静地启开盒子摆食,阿笺便服侍舒芙洗口洁面。
    “姑娘,婢子有一件事要禀来。”
    舒芙擦着手,示意她细说。
    阿笺便道:“婢子从厨房取朝食回来的时候便见着大姑娘站在春晚楼前头,说是要亲自见见姑娘您。婢子就回说您尚未用过朝食怕不便见客,她便道愿意等着姑娘吃好,此刻正在下头的屋里喝茶候着呢。”
    舒芙吐出漱口的水,心安理得地说:“那就让阿姊等等好了。”
    阿笺心下立时就有了思量,想来昨日徐府迎春宴上惹姑娘不高兴的事大姑娘也有掺和的手笔。
    她悄悄把大姑娘从自个儿心中的好人阵营提溜出来,狠狠地啐了一口。
    “无事的话你们下楼去盯着些,茶水一类的记得都奉上,莫怠慢了阿姊,两刻钟之后再上来收拾碗碟。”
    阿笺等人喏喏应是。
    舒芙想了想又补了句:“浴房里洗漱用的牙粉软毛帕巾再多备一些,免得往后来来回回地几番添置。”
    三人不疑有他,再次称是。
    待几人走远之后,舒芙叫占摇光与自己一同用过朝食。
    食后,舒芙让人将舒薇迎了上来,自个儿却坐在桌边煮着一盅茶。
    舒薇一进门,见那秀致女郎端坐在桌后,巧绾一个百合髻,眼阖春水,庞扫芙蓉。
    适时又有碎金样的日光筛落进来,和着她面前袅袅朦朦的水雾共舞,便似拥簇着青帝天里开出的花。
    舒薇心底一时复杂难言。
    她已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见过她这个异母的妹妹了。从前只觉对方貌美娇憨,又对她这个长姊敬重非常,是个再合意不过的妹妹了。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妹妹前世到最后竟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舒薇心念一转而过,偏头挥退了跟在身侧的婢女。待几个婢女依次离去,舒薇便含着笑意在舒芙对面坐下,伸手握住舒芙的手:“阿芙不来迎我,可是还在生阿姊的气?”
    大历重长幼,列齿序,断没有长姊拜访而小妹稳坐屋中不迎的道理。
    舒芙闻言粲然一笑,将手从舒薇手里抽出来,推着自己煮好的茶至舒薇面前:“阿姊惯会说废话。”
    舒薇:“……”她还真是半分不客气。
    被舒芙如此对待,舒薇半点也不恼,反而愈为温柔地笑道:“阿芙倒还是一贯的直率可爱,只不过在恼阿姊之前可否听阿姊一言?”
    舒芙抬眼看她。
    舒薇就接着道:“阿芙如此生气不过是觉得梁大郎此举糟蹋了阿芙的一番真心,我知阿芙在感情上向来是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可走出来看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舒薇饮了一口茶:“昨日阿芙虽丢了些人,可我也助阿芙看清了那‘光风霁月’的郎君背后的脸目,不过是个连自己妻妹都不放过的色中饿鬼罢了,这岂不比阿芙日后嫁过去才知晓却悔之晚矣的强?”
    舒芙几乎气乐了:“阿姊莫非觉得还是在帮我不成?”
    舒薇虽不言,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阿姊与我还是心意未通。倘若阿姊早前知道了梁之衍是那副德行,直接告知于我,阿芙一定会对阿姊感激不尽。可阿姊不该去算计他在大庭广众做下丑事,平白折损自己德行;还不该留下尾巴叫徐家夫人查出是阿姊所为,让人忖度舒家的教养与耶娘素日品行;最不该算计三妹妹,叫她声名尽毁,叫咱们现今姊妹各自离心。”
    舒薇闻言倒有些愣了,她的确没想到舒芙恼的是这些。梁之衍的背叛在她心里激不起半分尘埃,反倒是耶娘蒙羞,姊妹情断来的更为叫她难过。
    怪道前世她几乎将身边的人都恨了个遍,独独这个妹妹在她心中依然是明媚模样。
    舒薇软了嗓子,再次捧起舒芙的手:“阿姊不知阿芙着恼的是这个,现在明了了,便给阿芙赔个歉,改日再去夫人和三妹妹那里告罪,请夫人责罚,求三妹妹原谅。”
    舒芙听言,眉目亦缓和了:“我也给阿姊道个歉,原不该我对阿姊说这些话的。”
    幼妹与长姊争执,不论放在何时都是无礼的行径。
    见舒芙有缓和关系之意,舒薇放下心来,连忙道:“如此倒不如今日阿芙与我出去一同游街,我挑几件东西送给你赔礼。”
    舒芙应了。待舒薇离去后,占摇光不知从哪个空挡里蹦出来,瞪着舒芙道:“你莫非要将我独自留在这屋子里?”
    舒芙莫名心虚,转念想到李杪也从未将她心爱的狮子猫走哪儿擓哪儿,于是理直气壮回道:“自然是了。”
    见少年的眸光黯下去,舒芙又没原则地心软起来。
    她想到方才朝食时他提起的最喜欢那道透花糍一事,料定他爱甜口吃食,便道:“你别拿这种表情对着我,不若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样好吃的,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少女甜蜜的尾音叫他心跳一鼓,浑身的骨头如同被抽走一般,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