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煜不得不承认，她开始对C国的男人有偏见了，怎么能蠢成这个样子。
    在她走上前的时候，不仅不趁机求饶，竟然还试图对她发起攻击。
    她觉得不可理喻。
    难道他还没认清绝对力量下的差距吗？
    她单手掐着疤痕脸的脖颈，和她手套接触的地方迅速泛起紫红色，她真诚地问：“你怎么想的，是太痛苦了打算快点死吗？”
    疤痕脸没出声，他也不能发出声音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除她以外，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因为她是个女人，这是C国的社会环境赋予男人的基因编码。
    他们可能会对一个手持利器的孩子感到忌惮，如果换成女人，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她不是C国的女人，她是这里的最强者。
    此时此刻，没人敢回答她。
    她有点莫名，漫不经心地一颗颗掰断疤痕脸的牙齿，丢垃圾一样顺着他的嗓子眼丢进去，听他发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吼叫。
    她提着还剩一口气的疤痕脸的脑袋，走到另外几个雇佣兵面前，扔皮球似的重重将头颅掼向地面，顿时鲜血和白花花的不明液体同时炸开。
    “罗澹明明说过我的身份，我是在江宁开黑帮的。”
    “黑帮啊，杀人越货，贩毒走私，倒卖器官，你们怎么敢造我的谣？”
    雇佣兵们吓坏了，“嘭”“嘭”地往地上磕头，哭嚎着求她原谅，跟先前那副耀武扬威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让林朔剁了每人一根小手指作为惩戒，通通赶了出去。
    白瓷地砖被清理干净，她把手套摘下丢进垃圾桶，不紧不慢地走到罗澹身前，朝他眨眨眼，单膝压在他大腿上，手推着他的肩膀，俯视他。
    “我真委屈。”她说。
    这姿势可半点看不出委屈。
    “想要补偿？”罗澹问。
    他开始摸到苏南煜的行为规律了，看似任性自由，实则滴水不漏。
    碰上这种糟心事，还能记挂着把人带到他面前遛一圈，等他允许了再动手。
    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很好相处。
    不过，她也不肯白白吃亏，说不准刚听见的时候就想好找他讨什么了。
    “想要钱，还是别的？”
    她撇撇嘴，“你先亲我一下。”
    罗澹正要照办，忽然意识到她压在自己身上，又没低头，她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姿势，他怕自己一动就会让她摔下去。
    “我亲不到，你低一点。”
    她一愣，笑得不行，低头“吧唧”一口，干脆坐在他大腿上。
    她是在试探，罗澹有没有因为刚才的事对她产生负面情绪，毕竟那一幕确实很血腥，他洁癖又格外严重。
    在罗澹看来可不是这样。
    她第一时间索吻，是依赖他的表现。
    “钱我就不要了，雇佣兵在你的地盘死掉，你也要赔付违约金，我怎么好意思呢。”
    “这阵子晚上会有夜市，你陪我去逛。”
    罗澹单手搂住她亲吻脸颊，快速翻看手头的文件和日程表，估算了处理好全部工作的时间，应允下来，“可以，接下来安分一点，晚上六点出发。”
    她于是心满意足地坐到旁边，继续翻看昨天没读完的英文材料。
    X168-03。
    这是她缠在他身上撒娇索吻时，从文件内页看到的编码。
    毫无疑问，这是一份他不会当做学习材料交到她手中的文件，格外重要。
    她竭尽所能地从罗澹眼皮子底下获取信息，无论是否与她的目的相关。
    兴许是怕耽误他工作影响晚上的安排，她消停了不少，唯独在小安汇报Aurora通过了合作案时，插了句嘴。
    罗澹也有些意外，昨晚和夏小姐闹得不欢而散，他以为没戏了。
    “先生，你看那位夏小姐，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她支着下巴，问。
    如果身旁是别人，罗澹没准会认为她是把夏初然当作情敌针对。
    可苏南煜不会。
    她一定发现了什么。
    “说不出，此前我没见过她，有几次email往来，语言风格不同，不过这不能说明什么。”罗澹道。
    她摆弄着手里的圆珠笔，拆开又装好，“先生，你能弄到夏初然的出生时间吗，越详细越好。”
    这不难。
    小安一番搜寻，很快将一个日期报给她。
    她从网页上调出一幅图来，中间切换了几次什么星盘什么周易，在纸上勾画出复杂的线条，最后长出一口气。
    “这就对了。”
    等她搁下笔，罗澹问：“你在给她算命？”
    这东西，但凡是个C国人，就算不信，也多少接触过点，一眼就能认出来。
    “嗯呐。”
    她指给罗澹看，“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她命格怪着呢，如果是女人，就是富贵顺遂的命，如果是男人，就是坎坷潦倒的命。”
    “这不是对上了？”
    她摆手，“按外界的说法，夏小姐三天两头地大病几场，不能见人，哪里顺遂？何况还父母早亡。”
    罗澹揉了揉眉心，“这能说明什么？本来就是迷信——”
    “不是哦。”
    她摇了摇手指，眼前闪过浅金色头发青年的模样，“准不准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个生辰八字，别人来算也是相同的结果。”
    “而假如，生的是个男孩，无论算命的人是谁，只要稍稍学过点皮毛，不是纯粹的江湖骗子，都会给出同一套解法——当作女孩儿养大。”
    “这样不至于招来灾厄，也比不上女孩事事顺心，难免时常有个病啊痛啊，熬过25岁的坎儿，就能恢复原本的身份了。”
    “上个月，就是这位夏小姐的25周岁生日吧？”
    空气诡异地沉默片刻。
    罗澹被她荒诞的逻辑震撼到了。
    她的确懂那么一点，却不是随手就能掐会算，之所以联想到这上面，有两个原因。
    一是，那青年的话漏洞百出，举手投足跟助理秘书之类的形象搭不上边，又实实在在和Aurora公司有关联，她当时就在怀疑青年的身份。
    二是，她小时候经历过类似的事。
    一个走街串巷的算命婆，要苏南瑾给她改命，当作男孩养大到25岁，她活泼好动，长得高，时间久了没人会怀疑。
    算命婆说，倘若是女孩，这一生跌宕起伏，总没个安稳，倒不如改了命平平淡淡过一生。
    苏南瑾让她选。
    她问苏南瑾，做女孩会怎么样呢？
    苏南瑾说，会经历大起大落，会很高兴，也会很悲伤，会很刺激，也会很危险，赢了风光无限，输了万劫不复。
    她说，那就做女孩了。
    她本来就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