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澹被震惊了一瞬,下一刻就反应过来。
    “你看到疑似真正的‘夏初然’的人了?”
    啧,白瞎她一番表演了。
    “所以,到底有什么内幕,引得你被追杀不算,还闹出个真假大小姐。”
    她托着腮帮子。
    罗澹沉默。
    “好吧,我不问了,希望先生能在有危险时提前告知我。”
    她顿了顿,“我不是每次都有能力保护你。”
    “你和白铮是什么关系?”
    “……???”
    罗澹突然发问,话题转折程度之大甚至令她愣住了,难以辨别他的意图。
    “暂时没什么关系?”她摸不着头脑。
    好半天,她才在钢笔落到纸面的唰唰声中回过味来,“你是想问,上次我怎么会跟他一起过来?”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简单交代了经过,隐去了两人小时候就认识的部分,只说是自己利用了白铮。
    “苏南煜。”
    “啊?”
    被连名带姓地喊,她还有点不习惯。
    罗澹漫不经心似的道:“当时,我邀请你跟我离开,你没有答应。”
    不是,有这么秋后算账的吗?
    她一口气上不来,挤出一个笑脸,维持最后的礼貌:“先生,我是来你的地盘捣乱,不是来做客,我心有多大才能跟你走?”
    突然,她被人用力一扯,身体本能想要还手制止,但她瞬间意识到对方是罗澹,尽力克制着,被晃得晕头转向,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嘴唇上一凉,她猛的睁眼,正与对方的黑眸相对,没等她拒绝,他加深了这个吻。
    发什么疯。
    办公桌的边缘被他的手掌垫在身后,没有受伤,可她还是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支配的感觉。
    男人,不可理喻。
    罗澹定定地注视她片刻,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弧度,表情满意,“现在一样被我亲到了。”
    在回味这句话的深意前,她条件反射般回怼道:“要是在瑾帆会,先生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罗澹“嗯”了一声,仍旧没有松开她,“那小姐还真是偏爱我。”
    “……”
    出发时间比预计稍晚,归咎于罗澹几次三番地找茬。
    怎么突然就性情大变,像被雷劈了似的。
    也没发生什么——哦,昨晚他们做了个爱。
    事态发展开始失控了。
    大约六点半,两人在街口下车,小安去找停车位。
    正是人多的时候,熙熙攘攘的窄道两边搭满了棚子,摊位一个挨着一个,琳琅满目,以小吃居多,也有玩的用的,油烟气扑面而来。
    罗澹冷不防被呛得咳嗽,扭过头去。
    为了不引人注目,苏南煜特意让人给罗澹准备了身普通的服装,T恤,牛仔裤,运动鞋,他显得格外局促。
    她和平常一样,一身轻便的短款运动服,不同的是今天背了个斜挎包,据说是哪家公司送来的样品,款式挺年轻的,就被她顺走了。
    因为罗澹不给用手机,她在包里装了沓现金,什么面值的都有,久违地体验了一把许多年前小学生郊游的感觉。
    “我要吃那个!”
    她迅速锁定目标,拉着罗澹跑向小摊。
    “老板,这个糍粑多少钱?”
    “三块钱二十个,五块钱四十个嘞。”
    “要五块钱的!”
    她从包里翻出一张面值五元的纸币。
    等待片刻,捧着一盒淋了红糖裹满黄豆面的小糍粑心满意足地继续走。
    她压根没打算分给罗澹尝。
    他连会所自助餐都嫌油腻,对她咬过的筷子都犯洁癖,怎么会吃路边摊。
    “淀粉肠怎么卖的?”
    “三块钱一根。”
    “五块钱两根嘛!”
    罗澹正想说自己不吃,就见两根淀粉肠各被她咬了一口。
    “……”
    “你对这里很熟悉?”罗澹问。
    她嘴里塞得鼓鼓囊囊,“拜托,先生,除了你没人会不熟悉夜市啊。”
    他无法理解。
    吵闹、混乱,连空气中都充斥着下等人的污浊气息,食物廉价而缺乏营养,道路狭窄,人与人之间甚至会相互碰撞。
    简直像个老鼠洞。
    他出现在这里,完全是担心她被拒绝后会突然翻脸。
    “要杯西瓜汁,谢谢!”
    “来一份炸鲜奶。”
    “碳烤鱿鱼要两串!”
    罗澹跟在她身侧,看着她一路走一路吃。
    在她捧着一整个华夫饼无处下手时,罗澹奇迹般地找她讨了四分之一。
    “它看上去比别的干净点。”
    “先生,饿了就直说。”
    浓郁的奶油和过高的糖分都让他无从适应,为了保持优雅的礼仪,罗澹小口小口将它吃完了。
    她的胃不是无底洞,等看到霜糖饼干的时候,属实有心无力,买了一盒让罗澹提在手里。
    除了小吃,还有不少饰品的小摊,她多瞧了几眼,在一个摊位前站定,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姨姨,铺平的桌布上摆满了塑料串珠的手链。
    她兴致勃勃地挑选起来,时不时往自己手上戴。
    “你喜欢手链,首饰盒里有很多,没必要……”他皱眉,没继续说下去,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她笑容收敛几分,“先生,不要破坏我的好心情。”
    “……”
    罗澹选择闭嘴。
    她挑选好了四五条给摊主姨姨看,摊主跟她说十块钱一条。
    “不对吧,我记得几年前还是一块钱一条,通货膨胀这么厉害,翻十倍?”
    她一路上都没还过价,这种异常的举动不禁让罗澹多看了几眼。
    摊主面露尴尬,“哎哟,小姑娘,这个……你买得多,就算你五块一条,五块。”
    “那好吧。”
    她从包里抽了张百元钞票递给摊主,“不用找了。”
    没等摊主反应,就先扯着罗澹快走几步。
    “……你讲价的意义是?”
    “好玩。”
    她挑了串水粉色的套在手腕上晃了晃,“昂贵的首饰往往都很重,不舒服,再说它也很好看啊。”
    没什么用意,她不是放着好东西不要非要捡破烂,等她回江宁的时候,肯定连同整个首饰盒一起打包回去卖钱。
    当年苏南瑾只买得起这种,她挺喜欢的。
    这种廉价塑料珠和染色石头寿命都不长,没准几天,绳扣散开了,串珠掉色了。
    她就有理由要求苏南瑾再陪她挑一次了。
    所以后面许多年,她的习惯都没改,类似的粗制滥造的手链始终留在她的手腕上,连简易通讯器也做成了差不多的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