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妇女节快乐
作品:《黑道大小姐今天也要睡男人(NPH)》 她第一次过妇女节的时候,苏南瑾还活着。
“哥,我也要过妇女节!”
叁月七号是周五,她晚上放学回来把书包一扔,站在苏南瑾跟前理直气壮地说。
她不太懂什么是妇女节,只知道是个节日,兴许跟儿童节差不多,大街小巷贴满了海报,她想凑这个热闹。
旁边的柳媚姐姐哈哈大笑,“小煜,要等十四周岁之后才能过妇女节呢。”
“这也没差几个月嘛,我要过——”
她开始耍赖。
柳媚知道,小丫头打定主意的事,苏南瑾都会依着她,于是道:“明天会里没什么事,阿瑾,你放心陪小煜过节。”
“嗯。”
苏南瑾朝她招招手,“想好做什么了吗?”
偶尔,她有难以达成的愿望,就会借着过节的由头要他实现,但这次不是,她摇摇头,又点点头,“至少要有花、有礼物、有好吃的!”
苏南瑾了然,她想要“体验”,文化也好,节日也好,她想亲身经历,从而和世界产生更深的连接。
当晚她早早入睡,当晚他彻夜难眠。
第二天早上七点,苏南瑾取代顾泽把她从睡梦中唤醒,催促她先去完成当天的训练任务。
“过节也要训练?”
两个小时后,她浑身大汗淋漓地从训练营出来,对苏南瑾的安排表示了强烈抗议。
她本以为,可以美美享受吃饭逛街看电影的。
苏南瑾的样子看上去,少见的特意打理过。不仅换了身干净漂亮的休闲装,快要过肩的长发也剪了剪,总算不会被误认为是女人。
他和她并肩走着,正经道:“训练是过节的一部分。”
“小煜知道妇女节的由来吗?”
“是从早期的妇女运动来的吧,抗议、罢工、游行示威,为了争取权利和地位。”
她说完,“啊”了一声,“我明白了。”
权利的争夺往往与呐喊、流血和牺牲有关,比起纪念前人英勇无畏的精神,她更该去变强,公正的天平终有一天会倾斜,她要掌握再度掀起抗争浪潮的力量。
“走吧,我带你去找花。”
“找?”
两人在一番收拾后出发,她坐上副驾驶,被他扣上头戴式耳机,轻快的音乐像雀跃蹦跳的精灵,她跟着摇头晃脑,时不时偷瞄一眼开车的苏南瑾。
车停在一片开满鲜花的平地前。
她不知道江宁有这种地方,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却是她十年来从未踏足的区域。
“这儿挨着供暖中心,花开得特别早,有的花是工人种下的,有的是飘来的种子从土里自己冒出来的。”
苏南瑾解释道。
他手里拿着铲子,戴着副白工作手套,真有点像个花匠。
“哥,穷小子追富家女才放着花店里的花不买,跑到荒郊野岭玩浪漫呢。”
她吐槽,下一秒拉着苏南瑾兴致勃勃地选起花来。
“那个那个,好香!”
“粉色、红色、黄色,再选个紫色的吧——”
车上有包装纸,苏南瑾让她去挑,自己小心地修剪花枝,尤其她还选了几枝野玫瑰,香是香,全是刺。
两人合力将花扎好。
这个过程可不容易,她一点都没干过这种精细活儿,怕力气使大了把花折断,从手里滑脱好几次。
“好看!”
她抹了把头上的汗,蹭了点土,迫不及待地把花抱在怀里。
“扎一束花和收到花的快乐很不一样。哥哥知道,小煜勾勾手就会有无数人争先恐后献上花束,但还是自己送给自己的最珍贵。”
他倚着车门,笑得温柔又疏离,像在看她,又像透过她看别的什么东西。
他这段日子总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
她知道之前的许多年,苏南瑾都太累了,他压抑着性格里向往自由和安定的部分,去开荒,去铺路,去主动卷入争斗的漩涡。
她总是找借口和他单独待着,这种时刻苏南瑾是最安心的,她知道。
她长大了,她可以过妇女节了,哥哥变懒也没关系,瑾帆会也好,江宁也好,她能撑起来。
她握住苏南瑾的手。
那时她的手还是温热的,而他冰冷得像一具尸体。
“哥,接下来去哪儿?”
“去看人。”
苏南瑾开车回市区,和她一起逛商场。
也许是妇女节的原因,商场人特别多,大多都是一家叁口出来,丈夫抱着孩子推着车,妻子捧着杯奶茶四处转悠。
她把苏南瑾的话抛到脑后,手机下单了两杯奶茶,一人一杯,兴致勃勃逛得比谁都起劲。
“妹妹,来看看咱们家的手链吧,都是天然水晶,最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戴了。”
路过金店和首饰区域,她被吸引着凑近。天然不天然她不在意,灯光一打,澄澈透亮的晶石很美,她就站下来挑了。
“这条,这条,还有这条。”
听她敲定了,苏南瑾自觉过来付钱。
柜台前的导购小哥笑笑,“妹妹真有福气,你这——”
导购小哥顿住,望着她中学生的脸,怎么也说不出“男朋友”这叁个字来。
“这是我哥啦!”
“哥哥,哥哥好,有哥哥疼最幸福了。”导购忙道。
她顺手往苏南瑾手腕上也套了一个。
顺便凑近看了眼支付页面,“不便宜呢。”
苏南瑾被她的语气逗笑,“商场收购方案还是你定的,自家产业有什么划算不划算。”
“也是。”
正说着,清脆的碎裂声在耳边炸开,她瞬间握紧后腰上的枪柄。
苏南瑾没有其他动作,懒懒散散地站在那儿,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看过去。
女人捂着被玉镯碎片割伤的手腕,跌坐在地上,呆滞地看着身旁的男人,失声痛哭。
责备、辱骂,纷沓而至。
当然,女人也没白白受气,她哭够了,站起来拍拍屁股,猛推男人一把,正面对骂起来。
“王八蛋,我伺候你跟你老娘这么些年,自己一个人把元宝儿养大,好不容易回趟家陪我过节,不就打了个镯子吗,你就往龟壳儿里一躲当缩头王八,是不是个男人!”
原本商场中幸福和睦的假象,在刹那间分崩离析。
她蓦然发现男人们推车抱孩子的动作都是如此僵硬生涩,女人们则毫无知觉地在美梦中沉浸。
大概他们把砝码粘在了托盘下,不然怎么会管一头重一头轻叫公平。
“哥,你想让我看什么?”
她拉住他的袖子,轻声问。
“小煜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不要问哥哥。”
她看到什么了?
今天所有岗位给女员工放了假,男员工顶上拿了叁倍工资。
一家叁口逛商场,男人让女人尽情消费,买了全家的日用口粮。
她要过节,苏南瑾就陪她过节,留媚姐姐一个人在会里忙得焦头烂额,也不知道能不能抽出空,签收那束她代替苏南瑾订的花。
她想一拳把世界砸个稀巴烂。
烂透了。
苏南瑾挽起她的胳膊,“走吧,我们去吃你喜欢的铜锅涮肉,今天降温,正合适。”
她心不在焉地找地方坐下,服务生递来的菜单上多了个大大的“女生节套餐”,她刚准备点一份应应景,瞥了眼套餐内容和价格,硬是咽了回去。
半斤牛肉,半斤羊肉,加上几盘莫名其妙的青菜,敢卖388?
“清汤锅,牛羊肉各一斤,还有我勾选的几样拼盘。”
算下来也就两百块。
人手不够用,老板亲自推着小推车来上菜,她没忍住问了句:“不是叁八妇女节吗,怎么叫女生节?”
“现在好多年轻小姑娘不爱叫妇女的,我听着也不对味儿,嫁人都没有叫什么妇女嘛,现在兴这个哦。”
“……”
她狠狠裹了好几层麻酱,塞到嘴里,仍觉得没滋没味。
“哥,我不要过节了。”
“先把你嘴里的肉咽下去再说话。”
“哦。”
“哥我吃饭都没胃口了。”
“服务生刚撤了两个空盘。”
“……”
苏南瑾坐到她身边,轻拍她的肩膀,“不开心了,觉得外面的世界一点也不好,想要把眼睛闭上,把耳朵捂上,再也不出来了吗?”
“我只是觉得,我不能跟她们站在一起去谴责特权,因为我也是特权的一部分,我没有和她们一样的经历和感受。可如果叫我放弃特权,我不愿意。”
她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的,我不愿意,我想要很好的生活,我不要她们的体验。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想帮她们,不意味着我不同情她们。”
苏南瑾一直听,到她不想说了为止。
他舀起一勺老板送的银耳羹糖水递到她嘴边。
“好了,润润嗓子。”
“小煜想到好多事啊,好厉害。如果要哥哥说的话——”他顿了顿,“小煜想要的一点特权,和其他人的生活并不矛盾。”
她有点懵了,“可是,假如不是社会结构导致人们手里没有资金,性别问题也不会这么尖锐,女人们也能得到相对不错的工作,拥有地位……”
苏南瑾的声音轻轻柔柔,他笑,“小煜和哥哥两个人,晚上睡两张床,一顿饭吃两斤肉,去商场买几千块的饰品,去郊区用几块钱的包装纸扎免费的野花。”
“这些就让他们苦不堪言了吗?”
“江宁有什么社会结构可言呢?”
“矛盾依然没有消失,不是吗?”
她似懂非懂。
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她不知道,估计苏南瑾也不清楚。
她靠在苏南瑾身上,听他的心跳声。
“哥哥是男人,为什么哥哥看得见?”
“因为所有人都看得见。”
苏南瑾揉乱她的头发,“也因为,你属于哪一边,我就站在哪一边。”
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性别矛盾也好,阶级矛盾也好,都跟他没半点关系。
可她总得知道。
她不能在毫无防备的时候从象牙塔跳进深渊。
世界上有太多为她量身定制的陷阱,他绞尽脑汁,他竭尽所能,也没法补全。
“小煜,想跟哥哥去最后一个地方吗?”
“走!”
最后一站是夜色的后院。
后院有栋小楼,是给在这里工作的女人住的,此时门歪斜着倒在地上,印着几个大脚印。
“发生什么了?!”
“这段时间有个姓汤的常客,总找12号,这人很难伺候,12号难以忍受,就悄悄找人把他来夜色找乐子的事儿,透露给了姓汤的的妻子。”
“他妻子大闹一场,被姓汤的一怒之下给杀了,今天夜色不营业,他来找12号报复。”
苏南瑾还在慢悠悠地解释,她却已经急不可耐地拽着他往里冲。
一进来,就见几个膘肥体壮的男人在房间里肆意破坏,满脸淫笑,面目狰狞,和12号一同留在住处的女人们都吓傻了,尖叫着抱成一团,有的悄悄拿出手机准备传信,被一把打翻在地上。
“小煜觉得,该怎么办?”
她正焦急地思索着——她担心这群人狗急跳墙,挟持人质或者杀人泄愤。
死几个人不会怎么样,可无疑是她的失败。
就在此时,苏南瑾轻巧地解开铁栏杆门上的锁链,一把将她推进门里。
……?
她毫无防备跌在沙发上,很快调整好心态。
这种事苏南瑾干过不知道多少回,何况今天一点也不危险,几个废物罢了。
她身上甚至有枪,枪里装满了子弹。
从来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连试炼都算不上,顶多当饭后消食。
那几头公猪也是一惊,个个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朝她逼近。
她攥着枪就冲上去打。
不爽,晚上她要夜袭苏南瑾报复回来,程度视她心情而定。
她接连宰了叁个男人,一回头,就见一个穿着睡裙披头散发的女人从茶几上抓起刀,狠狠地插进试图搞小动作偷袭她的男人的后背。
她当即给了那人一枪。
“好样的!”她对女人说。
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女人们四散开来翻找防身的工具,扳手,菜刀,甚至刮毛刀,只要够坚硬够锋利。
她们对着仅剩的那个家伙一拥而上。
苏南瑾走进来,站到她身边。
“你看,你不需要教导她们该怎么做。”
“你做给她们看就好了。”
苏南瑾想拉她的手,被她反手给了一巴掌。
“哥,你今晚睡觉最好小心点。”
“……”
太阳落山了。
她和苏南瑾手拉手压马路。
“累吗,顾泽说给你准备了玫瑰苹果红酒浴,能放松助眠。”
“让他滚。”
她翻白眼,“他可没对我说节日快乐。”
“他也不知道你要提前一年过节吧——你叫他说,他会很配合的。”
她“嘁”了一声,“我才不要,他笨死了。”
天彻底黑了。
她抱着花拉开瑾帆会的大铁门,没看路,一头撞进顾泽怀里。
对方浑身都僵住了,不敢动,更不敢后退。
半天才小声道。
“小姐,妇女节快乐。”
“你会开心吗?”